“覃蕊，皓子从不轻易许诺，出言必践是他奉行的法则！”
江南别有深意地侧身看了两人一言，颇有点意味深长。
“我知道，陈维圆滑，方赫刻薄，叶皓实诚，江南睿智，你们四人可都是风云人物！”
覃蕊似乎忽然变得健谈了许多，言语也俏皮起来。
“一针见血啊，这是谁总结的？”
叶皓闻言，大笑不止。
江南也不禁叹服。
一路说说笑笑，枯燥的旅途顿时变得活色生香、妙趣良多。
车过了西安，便开始穿越秦岭，隧洞接连不断。
高铁一路呼啸，穿行在忽明忽暗的山间，犹在通过某个神秘的时空。
“有些耳鸣，隧道太多了！”
覃蕊双手掩耳，仿佛害怕这幽暗的隧洞将她带到天外。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嘛！”
叶皓不以为然，似乎见怪不怪。
“西安到成都不过658公里，135公里的秦岭区段隧道就有127公里，共36座隧洞。全线超过10公里的特长隧道就有7座，最夸张的天华山隧道，接近16公里！高速公路更吓人，全程有109座隧道。”
覃蕊张口结舌，不可思议地望着江南。
不知是震撼于天路一般的入蜀之途，还是因为江南的精确数据。
“要有心理准备哟，从成都到阿坝州的茂县，天府之路也不好走。”
江南忘了覃蕊的出身，带着一些玩味的心态。
“那没什么，本姑娘从小就在山窝窝里转，腿脚麻利！倒是钱瑛，让人担心！”
覃蕊转头看着后几排正酣然入睡的钱瑛，摇了摇头。
满腔热血而来，又将经历怎样的风雨？
毕竟这不是旅行，困了可以休息，累了可找个肩膀靠一靠。
“钱瑛看似柔弱，但韧性应该很强，她能第一个报名，决非一时兴起，定然经过深思熟虑的！”
叶皓看了看陈维，意气风发，一扫焦躁，他顿时明白，这两个家伙，定然达成了某种共识，不然，何来如此默契？
再看看同行的其他人，许多人一脸严肃，抑或是有人心中有些退却之意？
总之是表情各异，无一雷同。
毕竟一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好在叶皓凡事喜欢亲历亲为，专程陪学校领导到阿坝州做了考察，并与有关部门取得了联系，得到了当地的大力支持……
近八个小时的旅程，一晃而过。
阿坝州茂县的专车和热情洋溢的州、县两级领导们，早已等候在成都东站。
仪式十分简短，但却完全彰显了他们的欢迎态度。
三个小时后，江南等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在招待所稍事调整，洗去一路风尘，大家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团圆饭，并相互做了介绍。
尽管大家来自同一所大学，但许多人彼此间却是初见。
此后的一年时光，大家同气连枝，难免需要互相照拂。
团队一共27人，6位女生，21位男生，因志趣相同，大家很快就熟悉起来……
茂县现有高中1所，初中3所，小学23所，分布于11个乡镇，结合大家的意愿，在当地领导的配合下，叶皓主持了团队的分流。
陈维和所有女生留在县城凤仪镇，剩余的男生每镇两人。
而覃蕊坚持与叶皓、江南同去南新镇，叶皓只好同意。
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江南、叶皓和覃蕊打车前往镇里。
国道临岷江而行，三番两次穿江而过，虽不是穿山越岭，但有不少急弯，小巧的面包车走得有些飘忽，甚至是惊心动魄。
被水毁重修的路，有些坎坷，19公里的路走得并不顺畅。
江南闷在小小的车里，心绪有些不宁。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叶皓有些晕车，微微闭着眼。
覃蕊倒是一脸平静，甚至还颇感享受。
“呯！嗞……”
面包摇晃了几下，“嘎”地停下了。
江南猝不及防，头几乎撞上挡风玻璃上。
幸亏他反应灵敏，成功躲过了这“飞来横祸”。
后排的叶皓和覃蕊就没那个幸运了，瞬间失重又沉沉跌落，好在没有受什么伤。
“对不起，没受伤吧？这车……”
司机师傅一边道歉，一边飞也似地下了车。
轮胎居然爆胎了！
“能修吗？”
江南大为扫兴，随即下了车。
“很快，稍等。”
司机麻利地取出工具，开始换备胎。
叶皓和覃蕊也默默下了车，正好舒展一下筋骨。
“覃蕊，要不，你给我们唱首歌吧！”
江南心中不爽，又不便说什么，只好另辟蹊径，寻求开心。
“还有这心情？”
覃蕊嗤嗤一笑，微感诧异。
“他想用你的歌声，扫除他心存的压抑！”
叶皓未假思索，一言即透。
“那好吧！天上飞的是什么，鸟儿还是云朵……”
覃蕊并未扭捏，开嗓便唱。
司机师傅惊异地停了停手中的活儿，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茂县是歌舞之乡，上至耄耋下至孩童，几乎人人能歌善舞。
司机师傅也不例外。
覃蕊这首歌，时而如小河淌水，时而又似百花盛开，时而恰如一行白鹭直入云霄……
“姑娘的歌唱得真好，与云荷不相上下！”
司机师傅听得忘情，竖着大拇指地赞叹道。
云荷？
江南心中一动。
“云荷是谁？”
覃蕊一时没回过味来，曾经耳熟能详的故事，她却没有想起来。
“很快会知道的！”
司机师傅脸上的悲恸一闪而过，还是那春风拂槛的表情。
十几分钟后，车摇摇晃晃地再次上路了。
看司机师傅的表现，波澜不惊，显然这种状况是家常便饭。
蜀道真的是如此之难吗？
江南心有所思，却没有说话。
他又想起那个曾经那么顽强、乐观的姑娘。
直到面包车停在小学门口时，他才恍然惊觉，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大叔也认识牟托羌寨的云荷吗？”
似乎怕同名同姓引起误解，江南指向性十分明确。
“认识，当然认识，那孩子，整个南新，甚至茂县，有谁不认识？”
司机师傅喃喃回答，语气中分明有掩饰不住的痛心和不舍。
卸下行李，几人挥手道别。
“几位似乎不是来旅游？”
司机师傅忽然问道。
一路上，他都在热情介绍沿途的美景，导游一般，却从未盘问过江南的来意。
“我们是来支教的！”
江南指了指学校，神态肃穆。
“都是好孩子！这里没有公交，以后出门随时叫我，我只收成本钱。我叫云成峰，给你们留个电话吧！”
他交给江南一张名片，迅速离去。
在他转身的一瞬，江南仿佛看到他眼中闪动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