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残唐剑 > 第一七一回 名将册

  高骈这段时间日夜谋划剿灭黄巢之时,深更半夜思索:“如今黄巢势大,人马足有十数万,上将过百,且不占据一城一地一山一湖,反而四处游击,非是我广陵一支兵马可以灭之,需得集合各镇精兵强将合力围剿方可。如今朝廷对我颇为信任,封我为润州刺史及镇海军节度使、江淮盐铁转运使,尤其是封我为检校司空、诸道兵马都统,可调集东南人马。我不可辜负圣恩,辱了我高家的英名。”

  想到此,高骈热血上涨,翻身而起,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写起来“名将册”。

  高骈心想:“我手下本有得力的两个助手,乃是左右先锋,金弓小二郎张潾、赛展雄梁缵,可惜梁缵在弋阳县被黄巢、孟绝海所杀,伤我膀臂!”

  高骈为梁缵洒了几滴眼泪,把心绪收回,写了第一个名字:“张潾:吾之肱骨,独当一面”。

  高骈心想:“张潾是我心腹,武艺高强、又有韬略,之前在仙霞岭困住黄巢,他忠勇智兼备,可独当一面,剿灭巢贼!”

  高骈又写道:“俞公楚、姚归礼、唐宏、王朗、逯本、赵简、郑汉璋、张神剑、骆玄真、倪详、毕慕颜、古锷、张瑰、韩师德、刘威、李神福……吾之群将,星耀淮海。”

  高骈心想:“这些人都是随我南征北战的,忠心不二,且都是上将,不过只可听令调遣而已。”

  高骈略作迟疑,写道:“降将:毕师铎,淮南都知兵马使,文武兼备,难得之才;李罕之,光州刺史,世之猛将,其勇可用;秦彦,和州刺史,颇有智谋,亦是将才。”

  高骈心想:“这三人乃是黄巢的降将,毕师铎有独当一面的帅才,秦彦也不亚于我的群将,李摩云勇不可当。这三人可惜我尚不能倾心重用。”

  高骈又写:“吕用之、诸葛殷、张守一。吾之道师,半仙之体,颇可佐战。”

  高骈心想:“这三人都是上仙,之前也在战场上立有大功。”

  书中暗表,此时诸葛殷尚未向高骈荐举萧胜。

  高骈又写:“周宝,润州节度,坐镇一方,互为表里”。

  想到:“周宝乃是我的义兄,如今也为节度,与我唇齿相依。只是他好像如今与我不是那么同心了。”想到此,微皱双眉。

  高骈又写:“刘浩、薛朗、刁頵,宝之三俊大将,尤吾有张潾、梁缵。董昌、吴文举、陈晟、徐及、杜棱、饶京、文禹、凌文举,宝之八都主将。”

  高骈沉吟,又写:“钟传,抚州刺史。刘秉仁,江州刺史,有骆驼大军。王建,忠武军副将,钱镠,杭州副将,才大位小,不容小觑。以上非吾手下,然皆是龙虎之将,可用。”

  写到此,黄巢把笔放下,又取来灯盏,去看墙上的地图,见江淮一带山势连绵,想到:“黄巢四处肆虐,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在江西一带,却不知具体在何处。如能将其困在某处,布下天罗地网,方可除之。”

  高骈又看地图正中间横亘着万里长江,心中一动,想道:“黄巢虽然不常水战,但是甚会用水,用竹筏顺湘江北上,又多次偷渡长江,使我包围圈劳而无功。这水军之用,不可不察。”

  想到此,高骈命人把中军叫来,道:“传我两支令,第一支:加派斥堠,打探巢贼详细行踪,切记,只盯黄巢本人具体方位。第二支:明日巳时,我要检阅水军。”

  兵随将令草随风。负责斥堠的右骁雄军使姚归礼加派人手,四处打探消息。负责水军的李神福连夜到转船上去做准备。众将也都准时出发,前往江上会合。

  单说毕师铎,自归降后,一直心事重重,直觉对黄巢不住,但高骈对他甚是器重,任他为淮南都知兵马使。

  第二天一早,秦彦来找毕师铎,二人结伴前往江边水军营地。

  二人带着亲兵卫队,在城中骑行,但见:

  朝来风日,陡觉春衫便。翠柳艳明眉,戏秋千、谁家倩盼。烟匀露洗,草色媚横塘,平沙软。雕轮转。行乐闻弦管。追思年少,走马寻芳伴。一醉几缠头,过扬州、珠帘尽卷。花似雾中看,欢喜浅。

  不觉心旷神怡,不多时便看到了挹江门。挹江门是出广陵城前往水军的大门。

  挹江门前人头躜动,哄哄闹闹,道路拥挤难行。

  开路的兵士早就上前开路,百姓们见有将军行路,急忙散开来,露出来城门口一辆木笼囚车来。

  秦彦对毕师铎道:“大哥,看来是百姓再看示众的囚犯。”

  二人骑马到了这个囚车附近,听到车中那个囚犯以指敲囚车木桩,用着吴音,击节作歌:“宝剑生乱世,英雄无有缘,落在庖厨手,日日砍鱼肉,还有柴与土,利刃日消没,剑气日无光。若遇磨刀石,光摄斗与牛……”

  毕师铎听了这歌,不禁对那囚犯看了一眼,只见这人“满身灰与尘,隐隐现英气,躯长且孔武,猫在囚车中。眉目如尧舜,背肩似禹汤,好似太阿埋在泥土中,麒麟卧于柴草窝。”

  毕师铎心中一动,赞道:“此人相貌奇特,必有特异,我且打听一二。”

  毕师铎停住战马,问道:“你这囚犯,姓甚名甚,所犯何事?”

  那人看了看毕师铎,昂然作答:“我叫杨行愍,庐州人,少孤贫,苦无生机,又看官府无道,便随人造反起事,被官府捕捉。我本能逃走,但为了不舍弟兄,所以被捉,今日在此示众。”

  毕师铎见他应对慷慨,点了点头,道:“听你歌中似有被埋没之感,你有何才能?”

  杨行愍道:“我粗通武艺,有膂力,善走,能日行三百里,又精通水性。”

  一旁秦彦道:“大哥,巳时快要到了,还是速走为是。”

  毕师铎便对看守囚犯的衙兵说道:“我是都知兵马使毕师铎,此人我回来要带走有用,你们先不要送他去别处。”

  衙兵见是大将军,不敢违抗,连声称诺。

  毕师铎、秦彦出了挹江门,不多时便到了水军大营,远远看到长江上艨艟、斗舰、楼船、车船等大小战船有几十艘,摆做一字长蛇阵,横在江面上。

  二人弃马登舟,小舟带他们到了最大的一支艨艟上,见众将几乎已到齐。

  不多时,高骈来到,也上了艨艟。水军主将李神福在前引路,为高骈讲解船上部署,众将如星捧月一般,紧紧跟随。

  李神福道:“此船上下有三层,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驽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高骈三层均仔细看了,最后上了甲板。

  李神福站在船头,挥舞手中各色旗帜。

  旗帜即是命令,那些战船又一字长蛇阵变做四门兜底阵,又变做鱼鳞阵。

  突然长江中一支浪花打来,艨艟颠簸了起来。高骈立在船头,急忙去扶栏杆,慌乱中把腰中佩剑打落。这佩剑砸在栏杆上,翻了个跟头一般,“扑通”一声,掉在江中。

  此时浪头已过,艨艟恢复平稳。

  李神福急忙唤来水兵,令道:“速下水中,把元帅佩剑打捞上来。”

  二三十个水兵换上水衣水靠,如下饺子一般跳到江中。这些水兵浮浮沉沉,足有两个时辰,人也换了好几批,也没有把宝剑打捞上来。

  高骈叹道:“这剑若是寻常佩剑,我也就不要了,只是这乃是我少时,我的祖父送与我的,我不忍弃之!李将军,你的手下可能打捞上来?”

  李神福如今满额都是大汗,急忙把水军头目交上来,喝问道:“因何如此久,还不能捞出宝剑?”

  那头目皱眉呲牙道:“要捞宝剑,一者需要沉到江底,二者需要能在深水中睁眼视物。我们当中,能有此才能者,几乎没有。”

  李神福大怒,一脚将这头目踹翻,道:“平日都说自己水性好,原来都是大言欺人。”

  毕师铎眼珠一转,上前道:“元帅,我来的路上,见一囚犯相貌奇特,他说他精通水性,可否让他来打捞一试?”

  高骈道:“不拘何人,只要能把宝剑捞上来,我必重伤。毕将军只管把他叫来就是。”

  毕师铎道:“我亲自前去。”

  毕师铎下艨艟上小舟,又弃舟登岸,翻身上门,返回挹江门,见囚车还在,便上前问道:“杨行愍,高元帅的佩剑失手掉落江中,你可能打捞上来?你若能打捞上来,我保你所犯罪过皆免。”

  杨行愍思索片刻,道:“这江底捞物,难度颇大。我可一试。”

  毕师铎道:“一试却不行,必须一定能捞出方可!”

  杨行愍咬牙道:“好,我定能捞出。”

  毕师铎道:“如不能捞出,你当如何?”

  杨行愍道:“如不能捞出,将军可立时割下我的人头。”

  毕师铎道:“好!”对那衙兵道:“把这囚犯的木笼打开,我要带他去见高元帅。”

  衙兵岂敢怠慢,急忙拿钥匙开锁,把木笼打开。

  毕师铎道:“牵匹马来,给这杨行愍来骑。”

  杨行愍道:“不必,将军只管骑马在前,我双腿即可。”

  毕师铎心想:“这人说他善跑,我且试他一试。”

  毕师铎骑马在前,那杨行愍撒开双腿紧紧跟随,几里的路程丝毫没有减速,到最后反而跑到了毕师铎马前。

  毕师铎很是高兴,翻身下马,道:“杨行愍,随我上船。”

  杨行愍在江边搬来一块巨石,足有百斤,轻轻松松抗在肩上,往船上就走。

  毕师铎“仓朗朗”抽出宝剑,喝道:“大胆杨行愍!你拿石头,可是要行刺高元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