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煞我也。”
董卓重重一拍案几，震得书册案牍猛地一跳。底下幕僚将领无不噤若寒蝉，面色晦暗不明，唯恐这个时候惹到了主公。
“董公息怒。”李儒略一迟疑，出列劝道：“此战大败非战之过，知己不知彼，乃兵家大忌。若是早有准备，此战必胜。”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董卓重重哼了一声，脸色十分难看。
挟救驾之功入主洛阳以来，他凭的就是竖立起了当世难有敌手的强悍气势。袁隗，王允等士族集团为求明哲保身，选择了妥协。大将军何进身死，洛阳南北驻军群龙无首，同样被他表现出来的强势慑服。因此兵权尽归他手中。
但是经此一败，无敌形象崩塌。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他容身之地。
“文优，若是再战，可有把握？”董卓越想越是不甘，阴着脸望向李儒。
“若是再战，倒是有几分把握。”李儒淡淡一笑，语气骤然一转，无奈的摇头道：“不过即便再战，对董公亦无好处。”
“此话怎讲？”董卓若有所思，紧紧盯着这位首席谋士。
“先有一败，即便再战取胜，也难以挽回董公所失颜面。若是再败，恐怕……”李儒顿了顿，摇头叹道：“恐怕军心全无，朝堂之上再无董公容身之地事小，普天之下再无董公容身之地事大啊。”
董卓一张脸倏然变得漆黑，一腔怨气直冲泥丸宫，却苦于发泄不得。
入主洛阳以来，他先压袁隗，王允等一干明哲保身的士族，再强收兵权，骄纵跋扈，端是不可一世。若是一败再败，正如李儒所言，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倒是小事，就怕百官以此为借口鼓动天下反他。那时候就真的普天之下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区区异人竟有如此能耐！”董卓越想越觉得憋屈。
想他堂堂西凉刺史，手握天下兵权，麾下精锐何止数十万。呼喝间可令百官慑服，不敢违逆，举手投足间即便天子也得噤声，何等的爽快。岂料却在一个小小异人面前颜面无存。
李儒心机深沉，看到董卓的神情，连忙出声再劝：“董公，万万不可小觑此人。他虽是异人，却非泛泛之辈。今日一战，其麾下赵云等三员大将皆当世虎将。若非此三人所向披靡，我军岂会如此惨败。”
一番话听得底下众将深以为然。
之前十万大军的确被堪比天威的一招灭掉数千兵马，伤者不计其数，搅得士气全无，溃不成军。可毕竟也还有数万大军完好无损。奈何赵云三将如狼似虎，挡者披靡，于数万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归根到底，这才是全军溃败的关键所在。
董卓将底下众将表情尽收眼底，当场重重一拍案几，闷声喝道：“现今他在外搦战，莫非要我忍气吞声不成？”
“董公大可不必担心。”站在最末的隐者忽然闪身出列。
董卓一见是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昨天要不是这些异人信誓旦旦保证计划可以实施，今天又岂会被区区异人当着朝中百官面前如此羞辱。
“哦，此话怎讲。”李儒心思机巧，一见董卓就要发飙，立刻抢在前面出声询问。
昨天温明园一战，虽然丢尽了颜面，却也让他看到异人的优点。如今董卓声势大减，能多争取到一分助力也是好的。
“他是异人。”隐者淡淡一笑。
众将不禁摇头失笑。
谁都知道陆遥是异人。奈何就是这个大家都没放在眼里的异人，却让大家灰头土脸，成就了对方无上威名。
以千敌十万，还是完胜。
李儒若有所思，眼睛却越来越亮，当即拱手道：“董公，此言不差。他是异人。”
董卓本就想把气发泄在隐者头上，听到李儒这位首席谋士也称赞，不禁好奇，按下火气，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他是异人又如何？”
李儒得隐者点破，越发自信，侃侃而谈分析了起来：“异人与董公不同，志不在朝堂。现在想来，此人城府极深，心机更是让我自愧弗如。”
“文优莫要卖关子，速速道来。”董卓不喜李儒在分析之前还捧高陆遥，不耐烦的催促。
李儒也不在意，告了声罪，立刻转入了正题：“温明园一役以及今日一战皆在此人算计之中，目的只求立威，而非与董公为敌。比如说昨天温明园内，他本可当场斩杀董公，却在最后时刻抽身。我本以为是他顾忌董公身份，不敢妄动杀心。今日一战，却已证明并非顾忌董公身份，而是另有图谋。”
“以我立威？”董卓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错，正是以董公立威，却并非要致董公于死地。”李儒摇头苦笑：“他要的只是本部兵马。相信若是董公还他兵马，他定会就此作罢。以进为退，借百官之势逼得董公进退两难，只能依照他的算计行事。此人实为大敌，不可得罪。”
董卓闷声不语。
经李儒点破，他也回过了味来。正如李儒所言，先以强势拿他在百官面前立威，而后故意撩拨，出其不意以一场大胜奠定威名，使得百官心思丛生。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战，妥协。
要战，他倒是想，奈何没有必胜把握，先后两战，让他不得不顾忌这个异人还有没有别的手段。若是再败，百官势必趁势发难。士族集团看似孱弱，不堪一击，实际上能量巨大，连他都只能选择以势压人，而非以力压人。
“当真只能妥协？”董卓闷闷的看着李儒，语气十分不甘。
“非也，此乃权宜之策。”李儒淡然摇头笑道：“董公麾下精锐数十万，如何舍不得区区数千兵马。今日一战已识破其底气。最大仰仗者，莫过于赵云等三位虎将。若是董公募得绝世猛将，那时……”
说着，李儒本就显得狭长的双眸微眯，如同千年老狐般别有深意的看向董卓。
董卓略一思忖，登时哈哈大笑，胸中闷气一扫而空：“是极是极，待我募得绝世猛将，定教他后悔今日所为。”
李儒矜持一笑，施施然拱手道：“董公，并州刺史丁原帐下有一绝世猛将，名唤吕布。依隐者所言，此人可为董公所用。”
“李肃何在？”董卓深以为然，关于吕布的事情也听隐者提过，立刻点将：“你与吕布同乡，今日携金珠与赤兔宝马去见，定要说服吕布来投。如若失利，提头来见。”
李肃迟疑了下，没敢当即领命。
这时隐者再一次站了出来：“董公，我愿随同前往说服吕布来投。”
董卓大喜，爽快做出了承诺：“此事若成，你二人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李肃听得心动，不再迟疑，连忙随同隐者一并领命。失败的后果倒是严重，不过成功后的收获却是更大。
董卓心情大好，转而环视底下众人：“何人愿做说客，去见见那位异人？”
这时幕僚当中一人闪身出列，拱手自荐道：“某不才，愿为说客，替董公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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