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阎雀背到楼上让医生检查一下比较保险，他有些脱水，估计要输液。”
霍二的人字拖踢踢踏踏地，在安静的走廊上，发出吵人的噪声。
“那你手里边儿的那个，打算怎么解决？”霍二回头看了一眼那孩子。
苏萤咔哒一声，为自己重新扣上了银镯，继续往前走着，手上的白绫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放越长。
那孩子的手被她的白绫绑着，一直走在他们后面，像遛狗一般，从起先的不情愿，到现在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
苏萤拉着白绫扯了两下，“别挣扎了，也是该把所有事情解决掉，让你去投胎了。”
一旁，霍二肩膀上的阎雀咳嗽了两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
霍二立刻把他从肩膀上放了下来，让他先靠在墙边喘口气，自己揉了揉肩膀抱怨着，“肩膀酸死了，喂，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啊。”
阎雀揉了揉额头，试着让自己立刻清醒起来。
看到绑在白绫另一头的小哲，有些惊讶地问了一下情况。
苏萤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阎雀，包括那个一直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阎雀的父亲的事情。
阎雀起初的脸色还挺好的，谁知听完之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他急忙抓过苏萤的手，运用阎家的方式探了探。
“银镯是封印，当你戴上银镯的时候，属于巫女的力量自然会被封印住，但是银镯虽然能封印你的力量，却再也保不住你身份的秘密了，巫女的力量正式现身，但凡是有些灵异体质的人，都能感应得到，这就是所谓的一呼百应，正因如此，巫族才会被称作是最接近神的血脉的种族。”
阎雀的意思，苏萤已经大致了解了。
银镯解封，不但是四大家族的人，道上的所有驱魔人，阴阳师都会有所察觉。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微感应。
巫女现身，必然会引气一场轩然大波。
巫族的覆灭，一直都是四大家族的污点，四大家族作为权利的象征，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祖祖辈辈一直掩藏着的污点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信。”阎雀叮嘱着苏萤，怕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强调了一句，“特别是其他的三大家族。”
一旁的霍二顿时就不乐意了，“阎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谁都不能信，你的意思是，从今往后，连我都不能相信了吗？”
霍二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着阎雀，标志性的小分头隐隐有些炸毛的趋势。
“我没说不能信你，但是霍二，你必须保证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你是指那些骷髅吗？他们都死啦，有什么不可信的，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苏萤看得出，霍二确实是生气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阎雀也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霍二，你不了解这个污点对于四大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四大家族之所以被称之为四大家族，全部都是祖祖辈辈用生命换来的荣耀一点点堆积起来的。”
“如果苏萤只是几年前他们因为一本古医书合谋杀死的九色，他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一只鬼即便是复仇，对他们来说，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现在苏萤是巫女，那就完全不同了，她的力量，完全能够摧毁四大家族几千年来辛苦打造的根基，她是他们的污点，她会毁掉他们所有的荣耀，他们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
四大家族的荣耀一旦被摧毁，那么所有阴阳师驱魔人的信仰也就会被摧毁，群龙无首，势必是一场灾难。
“这场灾难毁灭的，不仅仅是四大家族，还可能是整个阶级体系。所以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毁掉苏萤。”
霍二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既然我们霍家不可信，那你们阎家就可信么？”
苏萤听到这里，忍不住为阎雀辩白了，“阎家从头到尾就知道我的身份，自然是比较可信一点的。”
她看到霍二的嘴唇抖动了两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伤害了他，但是一着急，又不知道到底说些什么补救好。
霍二闷闷不乐地回头就走，人字拖在地上踢踢踏踏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欢快了。
走到一半，又孤孤单单地转过身来，两只眼睛泪汪汪的，“你别忘了，我们霍家，也是因为站在你这一边，才被灭门的。”
此刻，一直沉默着的阎雀淡然开口，“那是两码事，如果霍家的人当时就知道苏萤其实也是巫女……”
霍二不想听下去了，急忙用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踢踢踏踏地跑远了……
苏萤叹了口气，随即用手扯了扯白绫另一头的小哲，“搞定了他，这件事也算是了结了。”
阎雀缓缓地扶着墙站起来，“谁说搞定了他就能了结的？”
“啊？”苏萤立马就懵了。
阎雀开始自己径直走到楼道上，从消防栓里拿出了一柄斧头，想也不想，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
他连劈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把墙打了个洞。
苏萤急忙朝着他跑过去，“好端端的你打什么洞啊……”
凑上前一看，随即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阎雀撂下斧子，看着墙内的东西，松了口气，“我的猜想是对的。”
那些从精神病院运到医院的尸体，果然都被藏在这里。
一具一具，整齐地码在墙里。
为了不让他们腐烂发臭，还特地做了防腐处理。
两年的时间，水分蒸腾，所有的死者，都成了一具具硬邦邦的干尸。
“怪不得……”苏萤茅塞顿开，“怪不得一开始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们都是从墙里钻出来的。”
阎雀点了点头，“只有烧掉尸体，他们才会真正安息。”
这时候，站在走廊另一边的小哲忽然突兀地狞笑了一声。
“咯咯……”
他站在暗处，小小的身形伴随着渗人的笑声一下下地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