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燎唐 > 第073章 哥是个讲究人儿

  “这都是给我的?”

  当高汉带着长长的车队回到大营,看到可以维持大军五日之需的粮草,阁罗凤一脸的惊讶。他实在是不敢相信雁过拔毛的高汉竟然肯给自己分一部分好处,这家伙转性了?

  “错,不是给你的,是给南诏军的。”高汉一脸严肃地纠正到。

  等高汉把一箱子金银珠宝往到地上,让各位将领自己分的时候,阁罗凤的眼睛更直了,更加惊疑地认为高汉必有所图。

  “瞅瞅,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我师叔大公无私、中正堂皇,以后处长了你就知道了,哥是个讲究人儿……”高汉摇头晃脑地把自己一顿猛夸。

  “又哥又师叔的,这都啥辈份呐?”有点晕头转向的阁罗凤听到最后就明白了一点:这家伙不是早上没睡醒就是吃错药了!

  不管怎样,粮食是真的,宝贝也是真的,那些因高汉到来后对其所作所为相当不满的南诏将领们心里好受了些。东西不在多少,在于态度和面子,至少高汉没真把他们当傻子可劲往死里耍,要不然自己领兵拼死拼活,好处却全让别人占了,这个兵怎么带?

  将领们领情这也是高汉希望看到的,相对于自己得到的,送出的这点东西微不足道,但是却能买个心安理得。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他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高汉现在心虚的很,是皮罗阁异常的大方让他不能不心虚。

  其实在高汉眼里皮阁罗才是吃错药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让自己优先挑选战利品和奴隶意味着什么,但他仍就这么做了,这里面要没点特殊原因高汉死也不会信。所以高汉才要分田地、分粮食、分财宝。

  分田地,这是替南诏保境安民;分粮食,是助南诏军继续征战;分财宝,是安定军心。

  尽管那些浮财高汉拿的最多,但是就凭这些,高汉到时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皮阁罗说:“咱们两家是联军,又利益均沾,土地和人还都归了你,你才是拿大头的,所以其他额外要求就不要提了。”

  来到严正海处,严正海抚着漂亮的长须意味深长地对高汉说道:“独食非食也。”

  “嗯,吃不好容易吃撑了。”高汉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能瞒得过阁罗凤和其他人,但绝对瞒不过这个老狐狸,“好在哥们讲究,吃相好。”

  一边说,高汉一边甩给了严正海一个大包裹,咚地一声砸在了几案上,一阵木器开裂的声音响起,那几案晃了几晃总算没被压垮。

  “这是给你的。”

  “嗯?”严正海好奇了拎了一下没拎起来,再加把戏拎还是没拎起来,赶紧打开一看,灿烂的金光立即晃花了他那双老眼,“嘶——”

  一尊两尺来高、造型独特的纯金雕像闪着耀眼的金光展现在了严正海面前。不提这三四百金重的黄金价值几何,也不提那怪异的造型、精湛的工艺,单说那雕像上钳满大小数十颗各色宝石便足以让人为之疯狂。

  严正海强行镇定了下来,摸着这尊造像仔细打量,“佛?我还没见过抱着女人的佛,这种形像可有碍观瞻呐。”

  “严御使不认识此等造像,说明你还挺纯洁。”高汉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说好听点这是密宗造像,实质上这是那些阿叱力信仰的欢喜佛。”

  严正海闻言立即收了手,好象这造像烫人一般,“这东西你从哪弄的?”

  “在石宝翁家里的密室抄出来的。”

  “石宝翁与阿叱力及至寒星都有勾结?”严正海眉头紧皱道,那些阿叱力他可见过,都是一帮疯子,他们的信仰神秘的很,他们的东西准不齐会有什么妖异之处,是那么好拿的?

  高汉笑了笑,“放心吧,石宝翁挺多算是个棋子而已,否则南诏军围困石和城之时寒星和那些阿叱力不会不支援他。现在棋子失去了作用,谁还会为了一个死人来打你麻烦?如果你怕这造像上有秘术不敢收,那我就把它变成一块纯金得了。”

  “有劳高帅了。”严正海不好意思地回道。

  高汉也不以为意,掏出小刀把宝石全撬了下来,然后用手把造像上的几十条胳膊一一掰断,揉成一团。又把造像扔到了地上,用拳头哐哐一顿猛锤,顷刻间一个上好的造像就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金坨子。

  严正海看的是心惊肉跳:“徒手堆金断玉,这还是人么?”

  高汉把金坨用包裹包好,随手放到了一边,“妥了,这么大块金子,拿到长安去最少能给让你换套好一点的宅子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严正海眼中晶光闪闪,拍了拍高汉的肩膀啥也没说。

  黄金在大唐不是流通货币,但可以用来换铜线、粮绢以及其他东西,虽然汇率不如原世,但也算是硬头货。这些黄金、宝石用来买一座靠近皇宫的小宅院还是绰绰有余的。

  长安地贵,靠近皇宫方便上下班、临近东西市方便潇洒的房子尤其贵。

  象严正海这些够品、职权够重的清流在任时都有公房可住,但是一卸任职离房退,爱上哪住上哪住去,朝廷不管,你得自己想辙。还有些自忖清高又想再有所作为的官员、士子长年带着家眷客居族舍等候朝廷恩召的不在少数。

  比如相当有名的杜甫、杜诗圣在长安就曾是居无定所的京漂一族,他在长安的经历就是这类人的缩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也许这两句诗用来形容现在的长安城有些过早,但历来无房无产、又无人保举还想混迹官场的人在长安十有**混的都挺惨。

  就是象严正海这样当过御使的,闻风奏事专门参人,得罪的权贵不知凡几。在任或者高升时基本没人为难他们,有皇帝罩着也没人敢轻易动他们。但是一旦失宠,哼哼,整你个妻离子散、发配边疆或许不太容易,但让这些无房无地的清流士族吃上顿没下顿的倒很轻松。

  大唐官员的俸禄多用粮绢发放,看似很多,实际上生活在长安的每级官员在生活、礼仪上都有一套官方和约定俗成的标准,要是不能维持这些标准就会被同僚看不起,就融入不到各种际交圈子里,这个官就不好当。

  除开这些,一个官要全靠俸禄生活其实仅够全家上下温饱而已。别看大唐历任皇帝为示皇恩浩荡都很大方,其实那不过是维持皇权的手段,对算计臣下狠着呢。

  “如果你在长安,会经常看到官员们下朝一车一车往回拉东西。钱粮香料、盐肉绢帛,应有尽有。其实那些都是变向的补贴,否则官员不体面皇帝脸上也无光。至于得多得少那得你够不够资格,也得看皇帝的心情。”严正海有些激动地拉着高汉说起了官场的事儿。

  大唐不允许官员经商,士族传统也看不上商人。官员想过的好,只能以权谋私。这种帝王御下之术看似对下严明、恩宠有加,实际上也变相地逼着官员自己想办法吃、拿、卡、要。

  严正海还算好的,没发过不义之财。他毕竟属于清流士族,而且身为专门参人的御使也不得不保持良好的风评,所以从未在长安官场上被人抓住把柄。当然,生活上过的也是相当清苦。

  正因为如此,出使边荒,这种高风险的苦差事家世好的根本不愿来,只有象严正海这样的才视其为肥差,顶着掉脑袋的风险来给朝廷办事,随便捞些地方的孝敬。

  而外派官员的这种灰色收入在大唐官场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你差办的好捞多少孝敬各凭本事,就连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不予理会。除非你作大发了又没擦干净屁股,让人揭了老底儿,朝廷才会查上一查,点不好的,后果会有各种可能。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是这样当官的。”高汉叹息到。

  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孔夫子这话是站在道德的高度说的,是儒家自我约束的标准。高汉不会反对圣人,因为他说的对,尽管与高汉的处世标准不合拍。

  但是打土豪所得就不是不义了,让严正海这样有能力、会办事,会办好事的官员得点实惠更不算不义。

  高汉跟严正海这段时间处的不错,看得出他本质上还是个相当正直的人,每每看他帮助自己挤兑南诏时眼底那一丝尴尬便觉得不落忍,所以送他黄金也是出于朋交之谊,并无他想。

  “归根结底,是家天下的官场体制让你们这些好官受委屈了。”

  高汉的一句话让严正海不禁无语泪流。

  如果能保后顾无忧,堂堂君子哪个愿意向他人伸手?哪个愿把圣贤之学用到这上面?丢圣人的脸呐!

  就在严正海对高汉倾诉衷肠之际,帐外有蛮兵来报:“皮罗阁的二儿子带了一万精兵前来助战,阁罗凤请高帅和严御使过去议事。”

  “哦,诚节来了?”高汉瞅了瞅严正海,“各领一万精兵,难怪阁罗凤心慌让咱们帮他助威去,皮罗阁怎么想的,不怕这异父异母的哥俩儿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