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垣秀一扯了扯让人难受的衬衫硬领，坐在新东京网络株式会社面试间外白色的小板凳上。
东京的夏天不仅闷热还很燥热，更别说连风扇都没有的房间里，端正的坐着数十个等待面试的人，沉重的呼气甚至让人感觉温度超过五十度。
新垣秀一西装下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鼻尖仿佛萦绕着汗渍的难闻味道。
尽管现在这具身体刚刚二十出头，但是内里却容纳着一名人近中年的中国网络小说资深从业者。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1998年的曰本。
经济泡沫破裂的影响还未消失，又经历了骇人的亚洲经济危机。
此刻的曰本，再也不是十年之前那个浮躁喧嚣、纸醉金迷仿佛要登上地球之巅的曰本。
而是成了一个盛极而衰，平民艰难度日的曰本。
就仿佛篝火燃剩的余烬。
面试间的门开了。
面试者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没有得到被这家公司压榨的机会。
站在门口的职员小姐，手中掐着名录叫道，“坂田山建、东野诚、新垣秀一……”
一排五个穿着西服的年轻人在其余小板凳上等候的目光中进入面试间。
刚进入面试间，只有16摄氏度的冷气扑面而来。
门关上了，仿佛冰窖关上了门。
“坐。”
面试席左手侧，一位头顶正中有海，还勉强用侧边毛发侧梳覆盖上的中年男人说道。
面试席中间，一位女性正在整理文档，从新垣秀一的角度看去，她的五官略显娇俏，妆容却有些粗粝，短发下的肩膀，似乎也有意垫的更加高耸宽大，似乎想要用这些证明自己不输任何一个男人。
她抬起头，正对上新垣秀一的眼神，却根本没有在意，而是用干练、简洁，没有任何拖长和迟疑地声音说道，“欢迎诸位参加这次新东京网络株式会社的面试，我是这次的主要面试人渡边佳美，我是移动电话事业部负责WEB内容系长。
今天面试内容，就是请诸位在三分钟内，写下一份除新闻内容外的移动电话WEB内容模块策划草案，尔后在进行讲解。
开始计时。”
面试间内传来一声又一声拔开笔帽的声音，随后便是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
新垣秀一拿起桌上的百乐走珠笔，却没有着急写。
三分钟的时间，哪怕再快枪手，也写不了多少内容。更不可能写下一个完整的草案。
至于除了新闻之外的内容，他也早有腹案。
只是，他没有想到面试的居然是移动电话事业部。
1998年的曰本，尽管经济发展陷入停滞，但是毕竟曾经当过骆驼，哪怕如今再瘦，接入广域互联网的个人计算机足有近千万台。
曾作为一名中国网文资深从业者的新垣秀一，当然不会面对这样一块巨大市场视而不见。
但是，本就等级观念深入人心的曰本，创业就已经很是艰难。
再加上，这个低成本街边工厂都如秋后蚂蚱，一个接一个倒闭关停的时代。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生，想要搞一个烧钱的互联网企业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因此，新垣秀一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了解曰本的互联网生态。
此刻他来面试的这家新东京网络株式会社，虽然比不上跨国巨头雅虎，但也有资格挤进曰本本土新兴互联网公司的第一梯队。
手中不光掌握着曰本第三大新闻门户网站，拥有在线用户数第一的论坛，孵化出的初具峥嵘的项目也多达十余个。
这样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互联网公司，也许会缺钱，但绝对不用愁用户数量。
成本低廉、能够快速进行变现的网络小说，如果能成为这样公司的新产品线，简直如虎添翼。
新垣秀一搜集了大量新东京网络株式会社的资料，研究了这家公司的发家历史，企业文化以及创始人行事风格等等内容，对简历进行了相应的优化，成功进入了面试。却没有想到，面试的居然是移动电话事业部。
移动电话不好么？
好！
移动电话发展前景不高么？
高！
但是1998年的曰本移动电话互联网，距离黎明只差临门一脚。新垣秀一可不想死在曙光前的黑暗中。
虽然第二世代的移动网络已经基本普及，支持数据上网，但是主流的手机屏幕，却依旧是低分辨率，只有单色的屏幕。
用户或许会为了省钱，不发短信发手机邮件。
但是……想要让用户在显示最多不超过五行，最多六十个字的屏幕上阅读小说，将会是一个非常艰难地事情。
而曰本公司通常不会面试一个人两次。
他租住的四叠半大小的出租屋已经快要到期，他已经没有足够钱支持他再筹备一段时间面试另外一家公司了。
因此，哪怕是移动事业部，新垣秀一也一定要通过面试。
三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新垣秀一手中的百乐笔摩擦纸张。
最上部是两个大字“小说”，而下面则分别是“场景”、“需求”、“成本”、“收益”四个栏目。
时间到。
职员小姐开始收卷。
“能不能再给我一分钟？”坂田山建一边笔不停书，一边抬头恳求道。
面试席传来渡边佳美声音，“你被淘汰了。”
其他人见此，赶紧停下笔，双手恭敬地将纸交给职员小姐。
渡边佳美接过职员小姐整理好的答题纸，翻看了几下，“东野诚，你先说。”
东野诚推了推眼镜，拘谨地说道，“我想要做一个漫画和动画版块，让喜欢漫画和动画的人，可以在手机上了解动画相关的知识。”
“你觉得移动电话能够显示图片么？”
“我……”
“你可以出去了。”
“新垣秀一，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