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特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长生后退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沉浸在夜色里变得朦胧起来的红春楼，脸色苍白，心存后怕。
很难想象，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突然使用破妄术查看，发现了不对劲，当机立断的撤退，在里面再耽搁几分钟，恐怕就出不来了。
他观想莲华玄胎，识海中一株顶天立地的莲华镇压心神，顷刻间就消融了恐惧，害怕等心绪念头，整个人恢复了平静，并且迅速恢复起先前接连施展精神冲击而消耗的神魂。
片刻之后，彻底恢复到巅峰状态的燕长生心头一动，眼中浮现寸许长的幽光，直勾勾的看向黑灯瞎火的红春楼。
“破妄术！”
神魂视界中，这座高大的建筑竟是大变模样，成了一座令人心悸的坟场，密密麻麻的坟头整齐排布，不下数百之数。
而在这些坟头之上，一道道身着素衣，面白颊红，眼含凶厉的冤鬼一如之前那般，齐刷刷的侧着脑袋，死死的盯着他。
“嘶~”
这毛骨悚然的一幕让燕长生心头一惊，饶是他此刻武道已经达到七品，体内真罡至刚至阳，可依然有种遍体生寒之感。
想起白天还有刚才的遭遇，心头暗生庆幸，终究是活了下来。
果然，这郡城非是之前的高乐县城能够比拟，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居然出现一座如此恐怖的“鬼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打算。
“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是太少……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抬头看了眼深邃的夜空，抿了抿嘴，不敢再做停留，身形一晃，便向着分舵疾驰而去。
遇到如此诡谲恐怖的事情，自然是要向上峰汇报，尤其是眼前这座红春楼，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应对的极限。
尤其是，这座红春楼给他的感觉，虽不如当日那头进阶五品的大妖庚金子，可也逊色不了多少，如此凶险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吧。
……
一刻钟后。
浮阳城镇玄司分舵，白虎亭。
灯火通明的白虎亭内，被紧急召集起来的众多镇玄司甲士一个个面带倦色，有些眼角还挂着眼屎，显然都是急匆匆从被窝里赶过来的。
饶是如此，他们却没有半点不耐，而是神情肃然的看着燕长生。
“你是说……冷剑锋死了？”
张屠霄的神色十分难看，他直勾勾的看着燕长生，一股强横至极的真罡在衣袍下鼓荡，彰显出他心中是多么的愤怒。
“是的，亭主，在你走后……”
“我走后？”
“呃……是的，刚才我在红春楼里的确见到过亭主……”燕长生点了点头，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还顺手点了一些人，“你们都是和亭主一道去的。”
“当然，之后我知道这是假的。”
“……”
“……”
张屠霄揉了揉脑门，语气中带着无奈，他当然看出燕长生言谈间没有作假，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暴跳如雷了。
可在浮阳城这座一郡首府，却出现如此诡异的事情，尤其还有手下殒命，这就非同小可了。
镇玄司旗下甲士的素质本就远超同济，不是那些家族武士，甚至是军中丘八能够比拟的，可就是如此精良的甲士，却接二连三的殒命，这就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等到燕长生原原本本的把他今晚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后，张屠霄神色凝重的沉默了片刻，缓缓道：“照你这么说，恐怕这红春楼……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了……你跟我去见舵主。”
……
片刻之后，镇玄司浮阳分舵正堂。
开阔的正堂内，一根根儿臂粗的鲸油烛静静的燃烧着，炙热的光火把整个大堂照得恍如白昼，却没有一丝的烟气，反而有缕缕清香扑鼻，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大堂上首的案几后，一尊高大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中，沉默不语，可他呼吸间吞吐带动的气流，却仿佛天边云卷云舒时激荡的狂风，让人几乎站立不稳。
一股澎湃，凝练，如高山般厚重，如大海般深邃的阳刚气息充斥着大堂的每一处空间，让人如同身处银汞之中，难以动弹。
案几下方，燕长生站在张屠霄身后，微微弓着腰，一声不吭的凝神屏息，调动自己体内的真罡疯狂运转，全力抗拒着一波波下跪的身体本能。
镇玄司，浮阳分舵舵主，六品银甲士张格安。
按品阶上而言，眼前这位张舵主和身为四象之一的朱雀的品阶相当，可给燕长生的感觉，似乎比朱雀当初还要强上一筹？
还是说自己当初实力较弱，所以感受不到朱雀真正的实力？
燕长生摇了摇头，按捺住脑海中升起的一个个杂念，眼观鼻鼻观心，等待张舵主的决断。
“如果你所言非虚，那红春楼恐怕……已经成了鬼墟。”
良久，张舵主开口，声音洪亮如闷雷，震得人脑门生疼，空气中顿时升起一丝丝饱含铁与血的煞气，让人心神巨颤，难生抵抗之意。
“鬼墟？”
燕长生眯着眼，找遍脑袋里的信息，也没找到这个词的解释，只是从字面上来看，这个称呼，就给人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这时，案几后的舵主张格安令出如雷，让燕长生二人下意识的躬身领命。
“张屠霄，本座令你召集白虎亭精锐在门口等着。”
“本座会让方长宇召集青龙亭的精锐与你们汇合。”
“喏。”
从正堂内出来，返回白虎亭的途中，燕长生找了个机会向张屠霄发问：“亭主，那青龙亭很厉害，卑职听你先前都松了口气？”
先前在正堂时，燕长生注意到当舵主下令调集青龙亭的精锐时，此前一直神情凝重的张屠霄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这就让燕长生产生了好奇。
“青龙亭……”
张屠霄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沉声道：“他们是术士，对付鬼物妖魔，比我们武者要强得多。”
“如果红春楼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成了鬼墟，有能力铲除它们的，只有青龙亭的人了。”
燕长生点了点头，心下释然。
这个世界武术两道，术士的天资要求比武者要高得多，虽然在修炼初期，武者和术士的实战能力半斤八两，可在对付妖魔鬼怪，尤其是鬼物之属，术士远比武者强得多。
就如燕长生自己，单纯凭借武道修为，虽然也能战胜同阶，但和他使用术道与武道结合的方式相比，差距相当明显。
要知道，之前他使用精神冲击这门最基础的神魂秘术对付同阶武者，基本都是无往不利，一发入魂，挥刀割头，连汗都没出一滴，简直像是喝水吃饭那么简单，比单纯凭借武道厮杀容易得不是一点半点。
若是青龙亭的甲士全都是术士，那么，整个浮阳分舵的实力就要重新评估了，绝非自己先前认为的那么薄弱。
……
一刻钟后，浮阳分舵大门口。
两拨人马泾渭分明的立在门口两侧，虽然都是一色的长袍铠甲，可从两方散发的气息却迥然不同。
其中一方气血浩瀚，二十余人站在一起，气机相连，仿佛有一尊巨大的火炉屹立，逸散的热浪几乎要把空气都灼透。
另一方人数较少，只有七人，他们既不高大，也不雄健，身材瘦削，明显比旁边那伙人要小一号，气机也相当晦涩难觉，可偏偏却让人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燕长生站在白虎亭一方的人群中央，神魂跃动，感受到从青龙亭那七人身上传来的丝丝神魂异动，双眼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这七人当中有四人是八品境的术道修为，和自己相差仿佛，但其中三道的气机却相当深邃，以他此时的修为去感知，也难探底，甚至神魂深处隐约传来一阵致命感。
这三人，单对单，都能对自己造成致命威胁！
“张屠霄，既然人到齐了，咱们走吧，早点打完，老子早点回去睡觉。”
这时候，就听青龙亭那方领头的一人开口，那人中等身材，发色灰白，面容却如婴儿般滑嫩，他打着哈欠，朝燕长生这方领队的张屠霄随意说了句，声音慵懒，接着挥了挥手，就领着身后的几名青龙亭甲士开始行动。
“方长宇，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地方已经成了鬼墟，里面厉鬼无数，你要是大意了，今次可就不见得能回来了。”
张屠霄说完，挥了挥手，领着一众白虎亭甲士迅速追了上前。
镇玄司的人马虽然来源复杂，但自成立之初，行的就是军法，数百年来，规矩二字早已铭刻在了镇玄司的方方面面、
就比如白虎亭的张屠霄和青龙亭的方长宇虽然并不对付，可一旦进入了任务状态，就会摒弃前嫌，团结合作，在必要的时候甚至愿意为对方牺牲。
团结一致，共同抗敌。
这，就是镇玄司能以一己之力镇压大晋上下妖魔鬼怪的底气之所在。
不一会儿，青龙，白虎两亭的人马就已经赶到了红春楼所在的明月街，在那里，郡府有司已经组织起了相当多的人手，包括衙门的捕快们，以及数百名城卫军，队列整齐的等候着。
红春楼占地颇大，而且此行不仅要彻底封锁红春楼周边，还要维护秩序，光靠镇玄司的人手，这些精锐的城卫军、捕快的到来正好弥补镇玄司人手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