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阳城，镇玄司分舵，白虎亭。
“明明发现那两名女子不对劲，乃是妖物所扮，为何不将其擒下，加以审问追查？”
亭主张屠霄双眼圆睁，盯着燕长生和冷剑锋二人，言语间很是不满。
“亭主，属下两人，呃……”冷剑锋想要辩解一番，替燕长生开脱一二，可对上张屠霄冷厉的目光，言辞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哈~”
燕长生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看到张屠霄几乎要瞪裂的目光，伸手拨了拨耳朵，神态悠闲得仿佛就在自家一样。
这番举措不仅让冷剑锋目瞪口呆，就连张屠霄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镇玄司自成立以来，便规矩森严，上级对下级有着绝对的领导掌控权，以往那些能突破规矩，以下克上的，要么是天资卓绝，非同等闲的绝世天才，要么就是背景深厚，深不可测的官宦子弟。
像燕长生这种既没有后台，天资也就中上的刺头，最后的下场通常都会比较离奇，比如练功时突然走火入魔，出任务时突然目标比任务介绍上要强一个层次，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就死在哪个臭水沟里。
只是这样白痴级的刺头，出现的机会很少，张屠霄加入镇玄司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以，在微微愣神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是勃然大怒，满脸浓密的络腮胡子像是钢针般竖起：“燕长生，你……”
“亭主，那两个女子是妖狐所扮，能够把之前两位同僚杀死，实力很强，属下两人实力平平，如果不是仗着偷袭的便宜，恐怕今天就回不来了。”
燕长生满不在乎的打断张屠霄的话，理由却是有根有据，让张屠霄不得不把原本的痛斥，憋得脸面通红。
燕长生如今外显出来的实力是武道八品，冷剑锋的实力也是这个级数，两个八品的武者对上两头八品的妖狐，通常而言，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相当厉害。
所以，燕长生这个理由相当硬，哪怕张屠霄心中相当恼怒，也不得不把这口气忍下来，想要出这口气，只能想其他办法。
“不要给本官找那么多借口。”
张屠霄冷哼一声，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不能侦破此案，你们就另谋高就吧，我张屠霄不养垃圾。”
看着张屠霄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冷剑锋脸色一垮：“完了……”
“什么完了？”
“……看来我们两三天后就会被逐出镇玄司了。”冷剑锋声音低沉，一副很丧的样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原本张亭主早就想把我赶走的……”
“呃……”
见燕长生一副不解的样子，冷剑锋小声解释：“当年我爹和他竞争过亭主之位，期间起了龌龊……”
“啧，有点下作呐，上一辈的事情居然报复到下一辈。”燕长生摸了摸下巴感叹一句，可心里对冷剑锋的解释却有些不以为然。
身兼八品术道修为的他，神魂比单纯的武者要强横灵敏得多，先前他就从张屠霄身上感受到了很明显的恶意，这种恶意远比他针对冷剑锋要强得多。换句话说，其实冷剑锋是被他燕长生所牵连的。
而这也是燕长生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原因，你都对我心怀如此恶念了，我还拿笑脸去贴你？
老子又不是抖M。
爱咋咋地，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啥小手段，尽管放马过来，老子要是怕了，就不是你爹。
“三天，我们只有三天。”
冷剑锋强行打起精神，给自己打气：“只要我们在三天内把这件案子查的水落石出，亭主就没借口驱逐我们了。”
“三天？”
燕长生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会不会……太久了点？”
……
午夜时分，万籁俱静。
红春楼顶层，一间开阔的香阁内。
柳嬷嬷从布满花瓣的浴盆中站起身来，一颗颗温润的水珠顺着她白皙嫩滑的皮肤一路往下滚落，转眼间，一具喷香四溢的窈窕软玉便立在了浴盆旁的琉璃镜前。
她挺胸抬臀，在镜子前左右转了一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当看到眼角的丝丝鱼尾纹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继而变成了铁青色。
她伸手在眼角摸了摸，动作轻柔，像是在抚平床单的褶皱，三下两下间，就把两边的鱼尾纹给抹平，她开心的咧嘴一笑，双眼眯了起来，然后眼角的部位随即又出现了明显的鱼尾纹。
“老了呢……”
她幽幽叹了声，再度伸手按在眼角处，接着猛地往下用力一拉，登时，如若裂帛般的“滋呀”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光滑的琉璃镜内，竟是出现了极其恐惧的一幕。
就见柳嬷嬷原本姣好的脸面上，从眼角部位开始往下，竟是被硬生生的扒下了一层皮，可偏偏诡异的是，却不见半点血迹！
仿佛被撕下一层人皮面具般，柳嬷嬷也露出了“真容”——头大如斗，眼大如铃，青面獠牙，发赤如火，活脱脱的鬼物模样！
这个千娇百媚，万种风情的青楼老鸨赫然也不是人类！
扒下脸皮后，“柳嬷嬷”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旋即双手往下一捋一拉，就像是脱衣般，把身上的人皮给脱了下来，现出她足有三米多高，通体靛蓝色的强壮身躯，一股混着臭鱼烂虾的腐臭随之在香阁内弥散开来。
它把人皮轻轻的铺在案几上，接着伸出爪子在身上抓出一个洞，用爪尖沾着涌出的青黑色粘液迅速在人皮背面小心翼翼的勾画起来。
片刻之后，完成修补工作的它把人皮往身上一卷，登时，先前那个艳光四射，风韵犹存的青楼老鸨便又出现在镜子前。
她左右打量了一番，双手托在胸前，语带遗憾：“有点下垂了……这皮子用了十多年，该换一张新的……”
“可惜阳气吸的不够，漱玉和明玉暴露得太快……如果能再吸几个……就可以……”
“都怪那该死的镇玄司……”
“或者可以向大王恳求……”
……
红春楼顶层的屋顶上，一个趴在瓦片上的人影从一个手指大小的孔洞上移开目光，露出满是震惊，难以置信的脸庞，赫然正是冷剑锋。
在他身前，燕长生好以闲暇的盘腿坐着，右手托着下巴：“怎样，是不是大吃一惊？”
“柳嬷嬷居然是……鬼物？！”
冷剑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疑惑的看向燕长生：“你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感觉她不是人，但不知道他是鬼物，而且还是鬼物里比较稀少的画皮鬼。”燕长生抹了抹下巴，“听说，画皮鬼死后，它身上的画皮是制作人皮面具的主材？”
“不错。”
冷剑锋点了点头，他父亲曾是竞争过亭主的高手，家学渊源，对妖魔鬼怪的了解还在燕长生之上。
“那就好。”
“等等，你不会是想要现在就去搏杀这头鬼物吧？”
冷剑锋吓了一跳，连忙劝阻：“画皮鬼最弱都是七品，就凭我们两个，给它塞牙缝都不够，还是快回去通知亭主，让他来处理吧。”
“呃……其实，我可以的。”
见到冷剑锋这副怂样，燕长生决定实话实说，坦白自己的真实战力，八品级的画皮鬼，斩杀之后，至少能获得50点因果值，顺带还能收获一张人皮子，外加好些功绩点。
有了这些收获，他就可以从镇玄司的宝库内获得一门真罡级的武技，顺带用因果值提升一波。而把人皮子上交后，以镇玄司的规矩，他至少能获得一张人皮面具。
而这些，都是他目前最急需的。
冷剑锋摇摇头，急劝道：“燕兄弟，不要大意，鬼物和人不一样，你虽然实力强劲，可对上至少七品的画皮鬼，恐怕力有不逮，我们还是先行离开为妙。”
“离开？”燕长生眉头掀了掀，朝冷剑锋身后努了努嘴，“来不及了。”
“什么？”
冷剑锋怔了怔，随即神色大变，接着耳畔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让他心头一沉。
“咯咯咯……这么晚了，镇玄司的两位大人还来奴家房顶偷窥，莫不是想要偷香窃玉……”
“……完了，被发现了。”
冷剑锋满头冷汗，转过头去，就见十几米开外，一道身披轻纱的曼妙身躯俏生生的立在屋檐上，夜风呼啸，带动她身上的轻纱，点点春光浮动，让人面红耳赤，血脉贲张。
“不是，我说你的口味也是蛮奇特的耶，你刚才不是见到它的原形了么，这会居然还能……”燕长生砸了咂嘴，看向冷剑锋的目光里夹杂着一种“看稀奇”的味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传奇小说故事里，不是经常有什么“人，妖恋”、“人鬼恋”什么的，说不定就不是胡编乱造，而是真有那些具有“特殊口味”的人才。
“我……呕……”
冷剑锋眨了眨眼，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呕，脸色痛苦，像是要把苦胆都给呕出来。
“看来你的口味还算是正常，先前只是一念之差。”
燕长生同情的看了眼冷剑锋，接着朝脸色难看的柳嬷嬷抬了抬下巴：“话说柳大妈，晚上风这么大这么冷，你穿这么少就不怕感冒生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