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妖死了。
死在了苏以沫的怀里。
雨依旧下得凄凉。
来福硕大的黑影自雨幕中缓缓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苏以沫的神情有些默然与恍惚。
黑虎妖上前，轻轻提醒道：
“三夫人，依照我们之前的约定。”
“你自由了。”
苏以沫抱着怀中几乎化作焦炭的蜃妖，自言自语道：
“我，自由了。”
雨，依旧下着。
白狼妖靠着墙壁，冷着眼睛望着这一切。
忽然，他开了口。
“其实，大哥对我们还不错。”
黑虎妖点点头，没有反驳。
他望着黑蒙蒙的天空，沉声说道：
“大哥是个好妖怪。”
来福踱步来到两妖之间，两只手臂环在胸前：
“只是这个世道，好妖怪往往走不远。”
黑虎妖与白狼妖叹了一声气，未作言语。
来福转过头，望着依旧抱着一块焦炭的苏以沫，感慨说道：
“蜃妖的确是爱她的。”
白狼妖冷着眼睛看着他，嘲讽道：
“要不然我们也没有这么轻易得手吧？”
来福摇摇头，不想与白狼妖起争执。
三妖之间的氛围有些僵硬，黑虎妖想了想，调和道：
“也多亏了尊者送来的巨火炮，还要碰上大哥化龙之后的虚弱，这两个条件缺了任何一个我想我们都无法成功。”
白狼妖叹了一口气，说道：
“要不是大哥执迷不悟，我们又何必兄弟阋墙。”
来福闭上眼睛，学着白狼妖一般向后靠着墙壁，似乎这个动作的确能够给他们一些抚慰。
来福缓缓说道：
“如今唐国内部的大小妖族接近一统，新的格局已成大势。”
白狼妖望着已经成了一块黑炭的蜃妖，摇了摇头，说道：
“然而大哥却……”
黑虎妖望着天空，同样闭上眼睛，感慨道：
“顺势者昌，逆势者亡啊。”
来福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异常清醒：
“我们妖族自神妖一战之后，便一直为天庭所镇压、清洗，每日每天躲在阴暗的臭山沟里像个腌臜一般地活着。”
白狼妖神色中闪过不甘：
“我受够了这种日子。”
黑虎妖也是咬牙切齿，说道：
“从前是我们妖族的力量散乱，无力反抗。”
三妖相视一眼，神色中又多了一股默契。
来福凝视着天空的黑暗，沉声说道：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我发誓，我们一定能够干成一番大事业。”
黑虎妖与白狼妖点点头，放下互相心中的成见，同时镇然说道：
“定教着白日换新天。”
三妖心中又多了一股力量。
这时，黑虎妖看向来福，问道：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来福答道：
“接手泾河妖市，然后考虑迁移。”
“无论是降妖司还是青丘狐族，都已经盯上我们了。”
白狼妖看了一眼苏以沫与她怀中的蜃妖。
来福注意到他的眼神，说道：
“就把蜃妖留在这里吧。”
“他的死能够降低降妖司对我们的重视。”
白狼妖转回头，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来福知道他这一副样子就是同意了他的话。
黑虎妖望着地穴的方向，问道：
“那百虫妖君？”
来福眼中闪过一丝戒备，说道：
“小心为上。”
“虽然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但是他的实力莫测，是一个大的变数。”
黑虎妖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
沉沉的雨依旧下着。
而一旁的苏以沫仍在抱着怀中化作一干焦尸的蜃妖，脸庞竟隐隐的闪现着泪水。
白狼妖摇摇头，低声道：
“三夫人不是一直不喜欢大哥吗？”
黑虎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向着庭院外走去。
空气中留下着他的话语：
“天地之间，唯情爱二字变化莫测。”
“又有谁能看透。”
再次叹了一口气，两妖也转身离去。
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抱着一具焦尸的苏以沫，独自啜泣着。
而雨，早已冷透了那一尊巨火炮。
……
隔天之后，当降妖司的探子来到泾河妖市，看到的却只有人去楼空的一片废墟。
以及于废墟之中，自尽蜃妖身旁的苏以沫。
最终，他们还发现了昏倒在地穴中的——
陈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