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鹭吟长空 > 097.欲之问

  何鹭晚初次使用这个能力是在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遇上过需要通过新丧的尸体获取报的困境。

  如今虽称不上困境,但何鹭晚迫切需要一些有用的线索,帮助她解开困扰着她的谜团。

  在触碰到易文额头的一瞬间,何鹭晚看见了许多碎片画面。

  这是属于易文还没有消散掉的记忆,时间越久,能留下的碎片就越少。

  此时繁杂的信息量涌入何鹭晚的大脑,冲击着她的神经。

  强忍着头痛和不适,她努力整理起这些碎片,企图拼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因果来。

  易文记忆中的事,和他在台上所说没有分别,他挚的未婚妻阿涂患重病,一直吃着往生门的药调理体,但是在一次正常服药之后,半夜忽然痛苦不堪,挣扎不到天亮,就离开了人世。

  何鹭晚从没有质疑易文所见的“真相”,这一段并不是她迫切想了解的部分。

  头疼的忍耐到了极限,如果继续放任杂乱的信息涌入大脑,可能会给这具体带来不可逆转的创伤。

  所以何鹭晚适时抬起了手。

  在这最后的关头,她突然看见了一个画面。

  是易文找到了一名往生门弟子的下落、疯狂地冲上去杀人报复的视角。

  他杀完人之后,看向了边同行的一名男子。

  余光可见之处,有着薄甲、疑似护卫者的尸体倒在地上。

  易文称呼这位男子“邹大人”。

  ……

  “闻墨?闻墨!”

  何鹭晚突然被推了一下,回过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人在叫她。

  她缓缓转过头,回了一句:“仲宁兄何事?”

  琴令蹲下来与何鹭晚保持差不多的高度,扶着她的肩郑重问道:“你没有被附吧?”

  何鹭晚:“?”

  她觉得琴令可能误会了什么,但又觉得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所以她只能笑笑摇头道:“仲宁兄怕不是话本看多了。”这话说完,琴令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何鹭晚只好拍拍他的手臂,笑道:“我真没事儿。”

  琴令扶着何鹭晚站起来,她轻抬轻落了几下有些发麻的脚,这才意识到,她走神的时间可能有点长。

  “闻墨,你……”

  琴令刚想说点什么,央楼里就跑出来一个弟子,向琴令见了个礼道:“庄主,往生门主要见您。”

  听到这话,琴令皱了皱眉正开口,何鹭晚推了他一下。

  琴令看向她,何鹭晚道:“应该是重要的事,仲宁兄快去吧。”

  “闻墨要说的话可说完了?”

  “嗯,说完了。”

  “你现在上去歇着,我就去见赫槿初。”

  何鹭晚笑了,她点点头,也冲来传信的弟子打了个招呼,走入央楼中。

  每向前迈出一步,体内的血液都像被激活了一样,何鹭晚的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动得有力。

  她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有疑点在!

  凭易文这个手,想杀那么多有人保护的往生门弟子,必然有旁人帮助。

  这个人姓邹,虽不清楚是不是真名,但是样貌何鹭晚确实记住了。

  总不会这天下都是会玄门化诀的,能变脸易容。

  只要今后有机会见到,何鹭晚自信可以一眼认出。

  边想边走上了二层,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苍风律首不知什么时候在这儿等着,如今站在何鹭晚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何鹭晚问:“律首阁下有何指教?”

  苍风律首非常直白:“你从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何鹭晚一怔,如实相告:“帮助易文屠杀往生门人的是一个姓邹的男人。”

  律首闻言没再回话,而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何鹭晚向来不惧这样的瞪眼游戏,微笑着与苍风律首对视。

  “你很危险。”

  这是苍风律首得出的结论。

  何鹭晚笑道:“但律首阁下不需要提防在下。”

  律首问:“你为何在此节外生枝?”

  何鹭晚向他确认:“节外生枝可是指突然介入赫门主和易文的恩怨?”

  “不错。”

  何鹭晚以为这一问很好回答,但是答案到了嘴边,她忽然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觉得这场恩怨谈的矛盾不像擂台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

  因为两方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明明同样是受害方却不得不互相对立、以杀止怨?

  “因为……”何鹭晚皱起了眉,捏着折扇的手异常用力,“他们都有自己的不平。”

  “他们的不平,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何鹭晚恍悟了。

  她短暂反思了一下自己从恩怨谈开始到现在的种种行为,从内到外无不异常。

  若非苍风律首一句话点醒了她,只怕过不了多久,何鹭晚就会因自己异常的举动产生新的困惑。

  何鹭晚反思之下,觉得自己在做的事与从前并无差别。

  所以这份异常源于驱动她做事的根因改变了。

  从前,墨尔缇露不惜以涉险传播光明,为的是实现信仰赋予她的强烈祈愿。

  如今,何鹭晚不自地追着麻烦走,究其根本是一己的私使然。

  何鹭晚的心被眼前所见的不平刺痛,因而由衷地萌生出了想要消除这份不平的强愿。

  这份强愿是能点燃她浑血液,驱动她大胆迈进、将想法付诸实践的原动力。

  也就是**。

  野心的基础构成之一同样是**。

  直到现在,何鹭晚才全然理解这个道理。

  这一刻,有一种感觉在她的腔内愈演愈烈,何鹭晚慢慢笑了起来。

  “我看到了,便是与我有关,我想管所以管了。赫门主也好,今后的其他人也罢,需要我帮助的我自然不会吝啬援手。”

  这自以为是又莫名其妙的话惹笑了苍风律首,他的笑声震得盔甲嗡嗡作响。

  律首紧盯着何鹭晚道:“好一个需要你!司觉,你拦下第一场应方的尸体,可是有谁请你这么做了?先是看台之上自说自话,擅自行动后又大言不惭地说是旁人需要。难不成你自认为是世间道理,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何鹭晚毫不退让地说:“律首阁下或许不知道,在下最擅长的便是寻找需要帮助的人。不存在道理的事在下绝不会做,世间的道理凭空也捏造不出来。我绝不会狂妄到把自己当做道理,若是错的我必不会做,凡我做了的也定不会错。”

  苍风律首听闻无言。

  何鹭晚前迈了一步。

  律首竟不自觉地后撤了一步,让出了楼梯口的空位。

  何鹭晚道:“如果律首阁下不信,我们打个赌吧?赌赌看往生门主是不是遇上了麻烦,究竟需不需要在下的帮助?”

  苍风律首问:“你想赌什么?”

  何鹭晚想了想,笑道:“要是在下赌赢了,律首阁下就跟我交个朋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