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莫名地进来了个人，堂里大大小小的人都注意看着，林学民却依旧淡然地用着早餐，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
‘’林大人看上去并不惊讶，是有预料到罪人莫某一定会来？‘’
莫彦轻笑着，与此同时用手拍了拍有些懵的苏瑾寒的肩膀说道。
＂你若不来，那就不是他的作风了。更何况，现在南方的局势这么混乱，他并没有多少能完全信任的人来帮他。在这洞庭，除了我，他选择不了其他人。‘’
挥了挥手，屏退府里的下人，林学民揉了揉眼睛，苦笑着回答道。
身边的林若筠和苏瑾寒，听着两人打着哑谜糊里糊涂地说着，一头雾水。
＂从玉京来到了这个地方，学民为了他做出了不少让步，难道现在还是要没完没了地纠缠着我们家？‘’
两个打着哑谜的男人不说话，平日里和气贤淑的夫人却率先开口说了话。语调上还是柔和的江南水乡口气，但不知为何，苏瑾寒却隐隐约约还听出了些许玉京人说话的腔调，和这位来自玉京的贵人莫彦一样。
＂颜夫人，您和林大人皆非凡人，这些事情你们心里应该也有个底。在这天下，无能是罪，...太有能耐也是罪。逃到哪，都洗不干净，摆脱不掉的。‘’
＂更何况，生在玉京，从出生起我们的命运就已然决定了下来，由不得自己。他是这样，您也是这样。至于林大人，从10年前，他提剑跨进了那座城找您，也同样被那张巨网缠上，不是吗？‘’
曙光照进了正堂屋子的门口，苏瑾寒却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他不知道是因为这些苦涩的话还是因为他们脸上难看的表情。
从骨髓和灵魂的深处，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怒和寒冷蔓了上来，感同身受，与生俱来。
梳着红妆，柳眉轻皱着，颜锦瑟原本美貌秀丽的脸上泛起了忧愁。温婉可人的模样，令人有些心疼。
正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苏瑾寒摸头的动作声和林若筠素白柔荑紧紧攥着裙角的声音。
小的时候，林若筠常问父母，家在何方？每次他们都是搪塞过去，说家太远，你还太小。但现在，林若筠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家不是太远，只是回不去罢了。
家在何方，在高城建屋中，在苍茫帝都里。家不是家，他们是逃离家的亡命之徒！
＂夫人，您和筠儿休息去吧。这里有我和老爷就行。天塌了，还有我们这帮老爷们呢！‘’
苏瑾寒压抑着莫名的难受，看了看忧愁的夫人和难受的快要哭出来的林若筠，开口说道。
林家的事他知道的并不多，对于他，所有的美好都从昆阳这座小城开始。家在哪，从来都不重要。
林学民欣慰地看着坚定的苏瑾寒，示意让女眷们都退下了。
帝都玉京的颜家，差点挤身入了帝京城十大世家豪门之列。倘若当初自己没有那出抢婚的事，现在和上官家想来是强强联手。
这世界有很多不公，有时候拳头硬也得分情况看待。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靠拳头解决，更别提当初铁了心一个人杀进去的自己。
没有那个人暗中帮忙，打点。或许还没出玉京的城门，自己或许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搅得水面翻覆，只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利益集团更深层次的利益。在那座腾龙起凤的城池里，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叹了口气，林学民虽说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但始终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
筠儿生性善良，不谙此道。寒儿虽初露峥嵘，但终究见识过少，难理险恶。
＂他特地命你折回来干嘛，有什么差事你就了当直说吧？‘’
语气中带了三分纠结和几分愤慨，林学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寒儿大了，不是外人，可以分担这些事。‘’
瞟见莫彦顾忌的眼神，林学民挥了挥手示意无碍。
＂赤血军败仗已被朝廷有心之人盖棺定论。姬侯爷目前应当是独自折返，纠集零陵县守军与剩余部队组织防守。陛下已命南方六卫中驻扎在外的军队尽可能赶赴支援，但时间上行军最快的南郡龙骑军约莫也需要一周的时间‘’
＂而这场战役一旦打响便绝对输不得。悬镜司首尊这两日已提议由悬镜司司内四卫以及地方执行卫共同组织一支精锐，尖刀式直接插进妖族军队中。‘’
＂老狐狸出血本，代价不小吧？‘’
听到这，林学民皱了皱眉插嘴说道。脸色显然不太好看。
＂代价是作为监察存在的悬镜司必须插入军队中参与军队管理。在大楚最强有力的领域强行撕开一条口子。‘’
＂呵‘’
冷笑着，林学民直接扔出了张臭脸。就差没在脸上写出滚蛋的字眼了。
苏瑾寒乖巧地坐在旁边，注意到林学民有些异常的神色。
在他眼里，老爷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如此一般的失态却是极为罕见。
＂所以呢？你们想怎么做？‘’
＂需要调遣在洞庭驻扎的剩余赤血军部队，需要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将领，和一个谋略足够得当的军师去帮助姬侯爷打成这场仗。最起码要支撑到南郡的龙骑军赶过来＂
莫彦一下子用上了正经严肃的语气说话，坐在旁边听的苏瑾寒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将领方面不用担心，赵长信我给处理掉了。姬离自己他也有安排，他的另外一个禆将易贤会顶替上来，同时会掌控一支亲兵卫领军作战，人心方面不成问题。‘’
＂但军师的事你是怎么看，要我出面？＂
代入好角色，林学民思路清晰地分析起之间的条条框框。虽然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却自带一种挥斥方遒的气场，看上去自信而强大。
＂帝朝影卫在这里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来自于悬镜司在洞庭的乱七八糟掣肘我们会替你挡下，战争还没结束，陛下无暇顾及打压悬镜司在地方的势力。但一结束通通将会被剪除，被压制的文官势力会得到反弹来制衡。比如，现在还在被囚禁的李天年大人。‘’
＂所以这场战役我们输不起！输了，丢的不只是疆土人民更是一个帝朝仅剩的颜面和主导权！皇室将会从此不复存在！‘’
林学民看着无比严肃，下意识拍起桌子强调的莫彦，心中只能感叹莫家的思想灌输实在太过厉害。
千古国士，名头当真不是吹嘘。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这些事我会严阵以待。但我有一点，战场瞬息万变，我得亲赴指挥。洞庭昆阳的县令职责需要有人来行使。‘’
＂这就是我来的原因。你看我合不合适？＂
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口酒，莫彦开始毛遂自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