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乱世纵歌 > 第三十八章 大梦惊醒,亡魂低语

  漆黑的王座上,沾满了鲜血,黑斑的血液在岁月的质变中干涸枯化。王座上的男子缓缓地站起来,龙纹长刀死死地贯穿在男子的胸膛前,没有丝毫颤动。

  男子的头发很长,散乱着摆放,约莫到了腰间。半边露出的面庞,除了苍白,平凡异常。说不上惊艳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就好像人族的男子生来便应该是这样,干净舒适。

  苏瑾寒屏住呼吸盯着眼前奇怪的人,光线从不知名的地方打了过来,让他看清楚了对方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些迷蒙,在光线下更加发散,这种感觉,就像昆阳东城街边卖场拉曲儿的瞎子带给苏瑾寒的一样。瞳孔总是定在那,抬头也是,说话也是。虽然总在努力的倾听却时常将眼睛摆错位置。

  “原来他竟是目盲。”苏瑾寒心中暗暗地念到。面对这样的危境与陌生,本来应该窃喜自己发现了敌人弱点的苏瑾寒却莫名地从心头起了股浓浓的悲伤,仿佛窒息般压在了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王座上渗着血,你可知如何去止住?”黑袍男子低声地说道,像是在问一个老朋友一样,又像是自言自语,有些落寞地坐在了阶梯上。另一边,犹如通灵一般,离开了男子,王座再次诡异地渗出了血。

  没有理会血液冒出来时汩汩的声音,男子带着厌倦,静坐着,诡异地抚摸起了胸前的长刀。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苏瑾寒忍着恐惧,强自镇定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切的答案。

  “你总是喜欢逃跑,避世。可你不知道。纷争是永远不断地,王座上的血所以也是永远汩汩地冒出来。想要阻止这场惨剧,唯一的方法便是你亲自坐上王座,让所有胆敢拔出刀剑的人都缩手缩脚,杀戮才会停下来。”

  “就像这样。”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了上去,又坐在王座上说道。天边,无人知晓的一颗红色星辰同时骤然苏醒,爆发着强横的力量压着邪异的王座沉默低头。那一刻,天地山河,日月星辰都随他调度。

  隔着几米,气浪掀了过来,苏瑾寒蹲在地上感受到一股睥睨的霸气,还有..沉重的无奈,矛盾异常。

  “你没有理解世界的残酷,所以你活得自私,怯懦。你自以为能守护喜爱的人,却不知道恐怖才刚刚来袭,而你却什么也做不了。逃避,躲藏!你这一生只能活在悔恨中!就像刚刚她们的死亡一样。”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高涨着,原本沉默思考的男子突然愤怒地对着苏瑾寒说道。

  “拥有握起世间最锋利的刀剑的力量却没有一颗杀伐果断,谋计苍生的心,即使站在了巅峰我都替你羞耻!”最后一句几近吼出来一般,男子剧烈地咳嗽着,脸上的苍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着。就像秋风下的落叶一样,高大的身躯颤抖着,将亡未亡。

  显然刚刚一番的较量,黑袍男子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感受到对方的虚弱,苏瑾寒能明显看见男子胸膛上的那把长刀动了起来,黑褐血迹盖住的龙纹闪耀着,复苏般恶狠狠地往里面又捅进去了几公分。男子习以为常地低头看着,笑了笑,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我是一个凡人,天生目盲,窃了造化想改命,想改变这个世界。有个朋友曾骂我死瞎子,但我知道我虽眼瞎,这条路我却从来没有走错过。我们本是一体,你不必恐惧我,我出手帮你,只是为了在一头幼小的雄狮成长前,借给他杀伐的手与灵魂,去保护他。”

  “你也看见,时间不长了。我能帮你的不多。很多人,事都需要你,我们别无选择。醒过来吧!”

  迷迷糊糊,苏瑾寒倒在了地上。耳畔始终萦绕着男子最后的一句话。男子落寞地转过身,继续镇守着王座。

  “你终究还是没我会教孩子。拥有了力量,同时也需要心灵的强大,你这条傻龙。”

  黑暗里,万灯落幕,有高歌,有痴笑,有狂纵,有悲吟。

  多少多少年前啊,

  在那条荒凉的江边,他还是个眼盲的穷小子,傻龙还只是个叛逆的混血种,他们说好了要给天下一个希望,如今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阴阳两隔。

  他不后悔当初的路,吉凶参半?人生本就是一场疯狂的赌博,他们赌输了,却也赢了下一场盛世的未来。

  外面,泡在浴桶里的苏瑾寒终于有了动静。咔啦咔啦,像是破茧的蛹蝶一样,一层焦黑的死皮发出了破碎的声音。看见这幅架势的钱塘君赶忙上前用水帮忙清洗着。

  婴儿般新生的皮肤,细嫩红润,原本惨不忍睹的破皮烂肉此时此刻的伤口都恢复如初,光洁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啧啧啧,这是之前喂的不死草和龙刍的作用吧。不愧是阴阳造化的疗伤神药,直接让这个小子拥有了极强的自我疗伤恢复的能力。即使在龙族里面,这种程度的肉身恢复能力也是罕见啊。死瞎子的心愿算是满足咯。”

  钱塘君赞叹地看着苏瑾寒得天造化的能力。阳光下,新生的肌肤有些透明,右手上隐隐还能看见部分闪着青色光芒的玉骨。

  “第一天进度还不错。出门打架,拿右手玉骨挡着,只要不是灵器级别以上的武器,基本上是无忧了。也亏得有神药支撑,要不然这种要命的功法,还有谁能学会?”

  钱塘君抓起苏瑾寒的右手,使上肉身的力量试了试说道。

  脑海中一片混沌的苏瑾寒缓缓地睁开了眼,血色长河,无名宫殿,黑袍男子,龙纹长刀..一件件事走马观花般浮现略过。拍了拍疼的厉害的头,看见眼前熟悉的钱塘君,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苏瑾寒轻轻地叹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他看着自己新生的皮肤,感受到自己充满力量的躯壳,黑袍男子说的话再次浮现出了他的脑海中。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但他知道此时他不用再畏惧害怕自己。无论是自己还是他,都是人族。不是怪物,只是为了夙愿而粉身碎骨的亡灵。

  没有一颗兼济天下和杀伐果断的心,在这个乱世,强大的人也只会沦为工具武器。慈不掌兵,退缩与躲藏换来的只会是更多无味的牺牲。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太阳真火把你烧傻了吧?”钱塘君有些担忧地说道。

  “没事,有个人给我上了一堂珍贵的课而已。明天继续修炼吧!我感觉这个什么大日琉璃金身也不过如此啊。”苏瑾寒深深吸了口气,开心地说道。

  “没有我给你的神药,你小子早就是炭烤烧鸡了。还有,童子鸡,看你那光头和没有眉毛的样子吧!我赌你小子,做一辈子和尚。你家小姐,怎么办啊?”

  看见有些茫然的苏瑾寒,钱塘君高声地笑了起来,尾音拖得老长。

  很多年后回首,当苏瑾寒踏上人间最高处时,虽然寒冷,但他总会想起那段和钱塘君嬉皮笑脸的时光。他不是龙王,自己也不是后人称呼的乱世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