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军流水化的战场操作进行到这一步，敌军往往已经彻底崩溃……
这个时候，战场上绝大多数宋军士兵就跟他们在北方驱赶的牛羊、马匹，没有任何区别。
可以说，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几位金军高层花了一个下午，推算出了宋军床弩最准确的数量，评估了宋军万人步人甲士兵的战斗力，最终形成了这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夜袭战术——
倘若，宋军这边真只有五百台床弩，还真的拦不住金军铁骑三个方向的夜间突袭！
床弩这种大杀器，要集中起来用才有足够的威力，倘若这五百台分成三部分，分别应对这三个方向的金军骑军，结果必然是哪个方向都拦不住……
若是一分为二，配合其他兵种，挡住其中两个方向的骑军或许没问题，但第三个方向宋军必无可抵挡，则此战成矣。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宋军这边除了五百台床弩，另外那三百台中型石砲，居然也能用来狙击骑兵冲锋！
关于这些石砲，其实金军靠近的哨骑也有侦查到，回去也禀告了金军将帅们……
但他们却对这个大杀器的印象，却依旧停留在攻城之用上，这个思维盲区最终导致他们这一场夜袭以失败而告终。
……
三里地外，蓄势待发的金军最终没能等来奔袭的骑军，在前方发出的突袭成功的哨箭……
当前方三里地的战场厮杀声音渐渐低沉、消失时，金军大阵中军的两位元帅顾不上心痛这一战的损失，当机立断下令，全军立刻撤退！
他们先是向南撤退了两里地，然后转向，远远地绕着东京城向北而撤……
而途中，夜袭溃退的骑兵也零零散散地归队，一直到全军撤退到东京城以北十里地以外，金军才终于停下来修整，统计这一战的损失……
夜袭的九千骑兵——
其中一千五硬军，回来了不到五百骑；
而七千五拐子马，回来了近两千骑。
加上上一次宋军黎明前夕的伏击，本来总共也就两万多骑兵的金军，折损近半，如果折损的这一半只是拐子马也就罢了，偏偏还包括了一千五百多硬军骑兵。
……
东京城，以北十里。
金军临时搭建的简陋大营中心，帅帐中。
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两人端坐在上首位置，在他们下方分别是金兀术、银术可，以及军中勃堇、猛安等大小诸将……
都来了。
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两个多月前，宋军那一次成功的夜袭，他们能说宋军是运气好，我军大意了没有闪……
而今日凌晨黎明前，宋军这一次的床弩设伏，他们也勉强能说敌军依旧是仗着军器犀利，若论真正的野战——
哼哼哼！我大军铁骑一出，天下谁人……敢与我大金争锋？！
然而，一个多时辰前，他们主动发起的夜间突袭的这一战——
这一次夜色下，占据了战术优势的他们，在最具有优势的战法上，被宋军结结实实地挡住了！
我大金——
天下无敌的骑军突击！
被挡住了！
虽说他们依旧仗着床弩、石砲、火炮等这些军器之犀利，但挡住了就是挡住了……
这一次，他们找不到借口，也无法说服自己。
可说归说，此刻帅帐中的军中诸将尤自如鲠在喉，恼怒不已，根本无法接受这么一个结果。
一阵沉默后，这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青年将领们最终还是坐不住，纷纷站了出来，向两位元帅请战……
“元帅，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撤退了，这也太窝囊了……”
“没错！狡猾的宋狗只会在夜里卑鄙地偷袭我们，我们应该在白天和他们决战，大帅！末将愿为先锋，只求上阵杀敌！”
“对！我们不能就这么北撤，末将与兄弟们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宋人素来软弱，这一次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和他们打……我们一定能赢！”
“没错！”
“末将附议！”
一听军中诸将在这边的叫嚣，上首的完颜宗望、宗翰等几位军中高层都闹心得不行，最终，完颜宗翰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们，一直到这些年轻人们的声音渐渐减弱，最终消失，无人再跳……
他才伸手拜了拜，“行了，诸位且退下吧，回去好好整顿麾下儿郎，安抚军心！”
“可是……”
“没有可是！”
完颜宗翰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冷冷地盯着他们当中领头的仆散浑坦，那冰冷中蕴含着的一丝煞气，让他心头一凛，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
势必人强，军中诸将也没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怏怏散去……
当然了，这些年轻的将领中间，也有不少看出眼下他们两路大军最好是沿着来路，立刻北撤，再在这个大宋中原腹地停留，一旦往北的退路被断，东京城那边又组织力量过来追击……
那他们此次大军南下伐宋，怕是要大败而归！
诸将散去，帅帐中只留下廖廖数人。
两路大军元帅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以及金兀术、银术可，还有跪在下面的完颜拔离速。
这货他们特意留下的，战场上更进一步的细节他们还要详细询问……
此战派出去的三员悍将，分别是完颜拔离速、纥石烈照里与完颜彀熊。
其中，完颜彀熊还是银术可的侄子，在军中可不是关系户，也是军中数得上号的骁将！
可这一次金军发动的骑兵夜袭，只有拔离速回来了，其余两人不见踪影不知生死，也不知道是战场上被干掉还是被俘虏了……
完颜银术可几乎是压着内心的悲痛，与其他人开始询问起自家亲弟战场的情况。
很快，战场上很多细节便一一呈现在这几位军中元帅面前……
原来石砲不仅可以用来攻城，还能用来投射火炮远程打击骑军冲锋——
“可就算如此，以你们当时的冲锋速度……最多也就挨一两轮火炮齐射，那火炮的威力虽然强，但也不至于迟滞了你们冲锋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