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树枯黄，灵草腐朽，就连小玄峰顶的阁楼，都在神秘力量下，化为残垣断壁。
半日光景，如那万年岁月。
苏莫立于虚空上，已持续了半日。
头顶，是长达数千里的大道劫云，黑压压一片，无人能看透大道劫云之上的东西。
没人能明白苏莫所处的情况。
李太白手中酒壶也提了半日。
半日光景，他只喝了三口。
“苏宗主，你怎生每次都能弄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李太白下意识提着手中美酒，由一开始的惊愕，到疑惑，最后恢复平静。
苏莫的容貌在一点点变老。
持续了半晌功夫后，有迅速变得年轻起来，恢复如初。
可片刻后，苏莫再次变得苍老。
如此反复。
小玄峰下早已聚集了不少弟子，他们一窝蜂地涌到小玄峰山脚下，未敢踏入半步。
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小玄峰的山头包裹，山头上，一片枯黄，似那极西荒原上，百草凋零，寂寥无人。
透着荒芜之气。
“这便是...岁月的力量？”
人群一侧，叶欢欢亭亭玉立地立在一座小土包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小玄峰上，天空中的一切，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惊色。
其周围的弟子皆被叶欢欢的出现所惊呆，在青莲仙宗内，小玄峰的众多真传弟子，可谓真正的传奇人物。
每一位，都是不世出的惊世天才。
只是，叶欢欢并未理会这些目光，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天空中一幕。
她的阅历比之李太白浩瀚太多，无尽的岁月让她见证过无数的神奇力量，她很快便认出了环绕在苏莫周身的力量。
力量之下，草木枯败，生灵衰老。
此等力量，便是岁月。
“凡人...真的可以掌控岁月吗？”
叶欢欢不自觉地呢喃着。
眼前的一切，已然超出她的认知。
她所知道的唯一能够掌控岁月力量的东西，便是远古仙庭的一块神秘仙石，相传，那块仙石自太古鸿蒙之时便存在，是世界变迁的见证。
凡人触之，可得长生。
正是借着这块仙石，仙庭得以迅速壮大，而后成为仙界最强大的势力。
长生的诱惑力，无人能够抵挡，哪怕是号称长生不死的仙人，也会垂涎。
在太古时代，仙人也是会老的。
只是后来天地发生极大变化，仙人这才能够长生。
试问，一个自知无法触及仙道的凡人，面对承受长生不死的诱惑力，怎能抵抗仙庭的招揽？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官，为仙帝架马的存在，也是可以长生的。
所以，当苏莫周身出现神秘力量后，叶欢欢才会如此惊愕。
此事，超出了她的认知。
。
虚空上，无数无形力量在苏莫周身开始交锋，而苏莫，却陷入了朦胧间的沉睡。
沉睡中，苏莫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
一段记忆。
自苍玄穿越而来，到最后被天道一击灭杀，不过数年的记忆。
一切的一切，让苏莫无比熟悉，就好似自身存在一般。
【宿主，这是本该属于你的记忆】
【天道崩碎，这段记忆本该随着天道一起消散，没想到，一道岁月极境，竟然引动了这一切】
系统的声音适时地出现在苏莫的脑海之中。
苏莫蓦然睁眼，眼中神情依旧冷淡。
“我是苏莫，我也是苍玄？”
苏莫终于明白了。
为何当初在司徒青打破极境之时，苏莫能够在大道劫云之上，见到苍玄被天道灭杀的一幕。
因为苍玄，是苏莫的第二世！
现在的这一世，竟然是苏莫的第三世！
第二世，苏莫道号苍玄，为千鹤仙门一个个小小的入门弟子，拜在一位阴阳镜修仙者门下，天资出众。
只是那时的苏莫，有着上一世的记忆，行事怪异，不与常人同。
而苍辉小道童，便是苏莫第二世，唯一的朋友。
反之亦然。
“我是苏莫，也是苍玄。”
苏莫平淡地呢喃一句，眼中好似出现了那一幕，当他出声提醒北冥如何融合道慧之时，触怒了所谓天道，被天道无情灭杀。
被灭杀之时，天道发现了苏莫并非此方世界之人，将之轰杀得神形俱灭，那灵魂被剥离，血肉被诛杀殆尽的痛苦，历历在目。
苏莫知道，那正是他的记忆。
“不，更应该说，上一世，我为苍玄，但这一世，本座是苏莫！”
苏莫很快就恢复冷静，眼中冷意依旧，抬眼看向天空，大道劫云依旧，无形的岁月之力犹在。
而后，苏莫背后升起一道青莲长剑，青莲青翠，带着混沌之色，轻握着手中青莲仙剑，他一剑抬起，而后一剑落下。
剑光骤起，在天地间，赫然爆开！
苏莫的体内，一股新的力量在凝聚，这股力量，好似无形，让混沌青莲都发生极大的扭曲，而正是这股力量，让混沌青莲爆发出从未有过的诡异剑光。
那一道剑光，好似穿天而过，将一片天穹都生生斩为两半。
连带着，将数千里的大道劫云，都斩为两半。
苏莫的气息，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在暴涨！
短瞬间，背后混沌青莲，暴涨到足足五万丈高，让苏莫看起来，如同虚空中的仙人一般缥缈而恐怖。
大道劫云被斩碎，就此消散于天穹之上。
苏莫平静地看了天穹一眼，自虚空中落下，落于小玄峰峰顶阁楼前的一块青石上，复而平静地看了山脚下的众人一眼。
“这道极境，算是破了。”
苏莫淡然笑着。
随着苏莫嘴角轻扬，小玄峰上，原本枯败的荒凉景象就此消散，草木复苏，斑驳的青石恢复光亮。
就连苏莫居住的阁楼，也从最初的残垣断壁，恢复如此。
一切，不过转瞬间而已。
大道劫云的无形力量算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岁月极境的力量，来得无比的强大，让苏莫的气息前所未有地暴涨，也让远处的李太白心中为之一窒。
眼前的一幕，如同仙迹！
而此刻的苏莫，让人觉得陌生，但又无比地熟悉。
就像一个人，平白多了一丝气质，但抛却那丝气质，依旧熟悉。
“苏...苏宗主？”
李太白尝试着询问了一句，他心中颇为忐忑，总觉得苏莫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又好似没变。
口中还念叨着“我是苏莫，也是苍玄”的胡话，难道....
转瞬间，李太白的眼睛便瞪大了。
有着叶欢欢的存在，李太白不难想到某种神奇的事情。
难道...苏莫也是某个仙人转世？
若真如此，倒是能够解释苏莫为何能够表现得如此逆天，仙人嘛，终究是神奇而不可揣摩的存在。
“叶..欢..欢，你可曾听过，当年仙界，有一位名为苍玄的仙人存在？”
李太白尝试传音，询问叶欢欢。
作为九玄女帝转世，叶欢欢应该听说过“苍玄”这个人吧。
叶欢欢同样呆愣地看着苏莫，木然摇头，传音给李太白：“仙界的仙人都有名有姓，至于苍玄...我没听说过。”
李太白沉默。
这让他十分矛盾。
苏莫的秘密，依旧深不可测。
“有些东西，唯有问他本人，才是最好的。”
叶欢欢朝着李太白摆摆手，示意李太白退开，而后她便腾空而起，几步之间，便来到苏莫的面前。
“这是岁月的力量，即便是在仙界，都从未有人能够掌握。”叶欢欢深吸一口气，出声道。
她不知道，如今的苏莫，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莫闻言转首，脸上笑容消散了些许，神情淡然，记忆的恢复，让苏莫平白多了一丝沧海桑田的感觉。
“岁月的力量确实难以掌握，但并非不可掌握，至少这天下，能够掌握岁月之力的，本座并非唯一一个。”
多了一世记忆，苏莫的心境有了些许的变化，但他喜欢这种变化。
自一个科技文明发展迅速的时代陡然穿越到一个修道世界。
苏莫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有了第二世的短暂过渡，至少苏莫不会觉得自己的穿越，很突然。
对于世界的看法，在角度上，有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但当年仙界的背后，以及系统所提及的那个人，苏莫依旧没有头绪。
“你想学吗？本座可以教你。”
苏莫淡然轻笑着，看着叶欢欢。
叶欢欢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惊愕，苏莫的神情依旧平淡，可平淡中，却有明显的不同。
好像...多了些许平和。
以往的苏莫，很少对她笑过。
“难学吗？”
“难学，得看你有没有资质。”苏莫脸上依旧很平静。
“那我有吗？”
“不知道，得先试试才知道。”
“......”
叶欢欢显得颇有些失魂落魄，从对话中，她便能明显感觉到苏莫的变化，让她难以捉摸。
似是看出了叶欢欢的疑惑，苏莫的笑容平静了下来。
“本座的秘密有很多，你看到的，正是其中的一个。”
苏莫抬眼，看向天空。
此刻天穹一望无际，呈现淡蓝色，与以前的那个世界，很相似，在那个世界中，苏莫本该娶妻生子，而后老去。
但苏莫没有机会。
叶欢欢轻咬下唇，沉思了片刻后道：“这么说，你并非这一世的人。”
她能够明显地分辨出苏莫此刻的心境，直到这一刻，她终于发现，苏莫心境变化的由来。
一如当初的自己，获得了前世的记忆，自此气质大变。
以前的叶欢欢，可不像她这般样子。
苏莫缓缓摇头，平静地道：“我依旧是这个世界的人，正如你一般，你选择了成为叶欢欢，而不是当年的那个九玄女帝，所以，你就是我苏莫的徒弟。”
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可惜的是，你很少承认。”
叶欢欢终于呆滞起来，她赫然发现，眼前的这个青年，原来是这样的存在。
良久后...
她低垂着头，口中呢喃一句：“是啊...”
苏莫一句话，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点出了她内心最为迷茫的存在。
作为当年仙界五大至尊之一，叶欢欢本该是自负的，不论是以往仙人手段，还是九玄女帝的尊严，都让她难以接受现在寄人篱下的情况。
所以，从内心深处，她极少认同苏莫的存在。
若非苏莫有着残破时代不该拥有的手段和实力，她应该早就离开青莲仙宗，踏入外面的世界。
一路修炼，重回巅峰，立于天下之上。
那时的她，便是以前的那个九玄女帝——叶白欢，而不是叶欢欢。
但现在的她，是叶欢欢。
苏莫的九徒弟！
苏莫旋即点点头，平淡地道：“活在这一世，知足便好，但这一世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说罢，苏莫手中青莲仙剑轻轻一动，剑吟之声响彻云霄。
“退远些，本座还有些事情要做，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啊...是。”
叶欢欢豁然转醒，很快，她便察觉到一丝异样，在天穹之上，好似弥漫着厚重的威压，那股气息，让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机械地离开，落于小玄峰山脚的小土包上。
天穹之上，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很快，小玄峰的山顶之上，整片天空，由最初的淡蓝天空，开始变得阴暗起来。
淡蓝色转为深蓝，依旧在一点点加深。
直到最后，化为无尽的黑暗。
天...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
青莲仙宗一众弟子都有修为在身，本不该被眼前的黑暗所遮蔽五感，但眼前的变化，足够他们毛骨悚然。
他们从未见过此等变化。
黑得看不见任何光芒。
没有乌云遮蔽，也没有大道劫云，天地在他们眼前，无端黑掉了，失去所有的光泽。
如同末日一般。
苏莫立于小玄峰的青石之上，神情依旧平淡。
天地的变化，一直都在苏莫的意料之中。
岁月极境的打破，对于天道来说，是不可饶恕的。
“轰！轰！轰！”
极远处，传来一声声雷鸣之上。
一道道雷霆在天地间响彻，带起惊人的雷芒，从闪烁的雷光中，众人终于看清了天空。
一张脸！
一张巨大无比的人脸！
就好像贴在眼前一般，众人甚至能看清人脸上清晰无比的毛孔，以及巨脸本该拥有的呼吸，扑面而来。
那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
脸，是黑色的。
“你本该死了，为何还能活着...域外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