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残唐剑 > 第一八八回 自缢劝弟

  冬瘟神钟仁贵领了张弘镜的法旨,腾云入了半空,在北方方位站定,把左手剑还鞘,伸手把右手那支黑漆漆乌亮亮的那支壶的壶盖给打开。

  按照五行,冬天对应北方,对应黑色。

  这支壶是钟仁贵修道时所用,较为粗朴,口大脖粗、肚子更大,壶肚上两面还题了两首诗。

  一首是: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

  一首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这并不是说明钟仁贵是个情种,只是隋唐时,匠人喜欢在壶上题诗。这壶本是寻常之物,钟仁贵成神之时,它也跟着成了法器。

  这壶盖一打开,只听得“扑啦啦”“扑啦啦”飞出了无数只的黑蝙蝠,只见他们:伏翼昏飞急,营营定苦饥。聚蚊充口腹,生汝亦奚为!

  这些黑蝙蝠数量众多,霎时间如一片乌云一般,先聚后散,黑压压奔黄金山飞去。

  这些蝙蝠到处,人皆生病,便成瘟疫。

  钟仁贵以及壶、蝙蝠这些影像,寻常人是看不到的。法官张弘镜可以看到,诸葛殷等道士却看不到。

  诸葛殷看张弘镜手舞足蹈,后来好似对人说话,有见他仰头朝北方半空观看,不多时面露喜色,点点头,下了法台。

  诸葛殷道:“师叔,瘟神来了吗?”

  张弘镜笑了笑道:“已到了。如今黄巢贼军中已开始沾染瘟疫了?”

  诸葛殷半信半疑,道:“是吗?”

  张弘镜见诸葛殷不信,心中不悦,道:“不出三日,黄巢贼军多半人都会染病,你且看着好了。”

  众道人各怀心事,返还住房。

  除了张弘镜外,还有一人能看到钟仁贵,冬瘟神一施法,就惊动了这人。

  这人是谁?

  正是住在玄字号房的刚修成大罗金仙的谢映登。

  谢映登和魏征正在抵足而眠,突然听到外面扑啦啦蝙蝠齐飞之声,便从梦中惊醒,起身走出房间,见北空中有个乌甲神将正在放传播瘟疫的黑蝙蝠。

  谢映登双眉紧锁,嗔道:“无量天尊,恶神竟在此伤生害命!”

  谢映登伸手唤来一朵祥云,纵身上去,腾云到了钟仁贵近前,朗声喝道:“钟道友住手!钟道友住手!”

  钟仁贵扭头望去,见来了一人,并没有把壶盖盖上,道:“原来是谢仙长!幸会!幸会!”

  谢映登道:“道友,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在此伤生害命,速速把黑蝙蝠收了!”

  钟仁贵道:“谢仙长,我不过是一小神而已,只是听你们仙家的法令行事。神无善恶。好比这凡间的小吏一般,都要听官使唤。”

  谢映登道:“道友,身在公门好修行!你既居神位,还望体谅众生为是,把蝙蝠收了吧。”

  钟仁贵不耐烦道:“我乃是奉法行事,如果不完成,戒神台上我要受雷击。谢仙长速速退避,不要误了我的公差。”

  谢映登叹了口气,道:“身为修道之人,我不能见恶不除。既然如此,道友就莫怪我不客气了,我要以武止恶。”

  说完,谢映登伸手从背后抽出宝剑,奔着钟仁贵的壶就刺去。

  钟仁贵把手缩回,躲了这一剑,怒道:“谢映登,不要放肆。”

  瘟神哪有脾气好的。钟仁贵把壶放在左手,右手抽出宝剑,与谢映登斗在一处。

  一神一仙,两把宝剑,在半空中斗在一处,好不热闹。

  再说玄字号的张十灵,也就是魏征,也从梦中醒来,发现谢映登不在,边喊道:“七弟在哪里?”

  魏征见无人答言,隐隐约约听到半空中有声音传来,也推门出了房门。

  虽然七月十五,阴气很重,但圆月当中,甚是皎洁明亮。

  魏征见谢映登在半空中一个人在舞剑,觉得奇怪,便朝上喊道:“七弟,不睡觉因何道半空练剑,速速下来吧。”

  魏征见这半空身高,自己说话,谢映登应该听不到。再看谢映登不像是自己在练剑,似乎在与人打斗。

  魏征觉得奇怪,翻身回访,占了一卦,已知来龙去脉。

  魏征喜道:“有这瘟神襄助,黄巢贼军必然元气大伤,我大唐江山便稳固了几分。”

  魏征又觉得心忧:“我这七弟已修成大罗金仙,那瘟神必不是他的对手,定会被他杀退。我且去阻挠了七弟才是。”

  魏征不会腾云,无法到半空阻拦,甚是着急。

  突然想到一策。魏征急忙把腰带丝绦接下来,扔到房梁上,踩着杌凳挽了个绳套,把头伸了进去,又把杌凳蹬翻。

  这绳套外是阳世,绳套内就是阴间。魏征扑腾了没多久,阴魂便出了窍,飘飘荡荡到了半天。

  魏征阴魂能看到钟仁贵了,见谢映登正与钟仁贵鏖战,这钟仁贵剑法已经慌乱,就要落败,那壶也拿不牢了,堪堪就要失手。

  魏征一把扯住谢映登的袖子,道:“七弟,不要阻拦这瘟神了。你私自阻挠神人施法,又干天条,再者,这瘟神伤的是黄巢的生,害的是贼人的名,与我大唐江山有益。”

  谢映登见魏征阴魂上来,大吃一惊,急忙收了宝剑,道:“大哥,你为了大唐江山,难道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谢映登也就舍了钟仁贵,拉着魏征的阴魂急忙降了云头,飞身进了玄字号房,伸手把魏征肉身从绳套上摘了下来,摩挲前心、捶打后背。

  幸好这阴魂未散,也未曾走远,不多时,魏征苏醒了回来。

  魏征刚醒,便伸手死死攥住谢映登,到:“七弟,莫要再阻拦瘟神了。”

  谢映登已修成金仙,本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今也差点为了魏征落下泪来。

  谢映登叹道:“大哥,我听你的便是。你如今年岁已高,如今大伤了元气,需得潜心静养才是。”

  魏征气力不逮,见谢映登不在去阻拦瘟神,这才沉沉睡去。

  谢映登这几日与魏征盘桓,本想度他成仙,谁知这魏征一心保唐,不听谢映登之言。谢映登本就打算这几一二日就告辞而去,没想到如今魏征禀道,谢映登心想:“我且把大哥照顾的身体复原再说。”

  第二日直到巳时六刻,魏征才醒来,谢映登已取来米粥,侍奉魏征吃下。

  魏征吃了一半,如有所思,在床上爬起,对谢映登就拜。

  谢映登大惊,急忙避过,从一旁伸手相搀,道:“大哥,有事但说,不要折煞小弟。”

  魏征道:“我这一拜是为了大唐江山拜你。”

  谢映登把魏征扶躺下,问道:“大哥有何吩咐?”

  魏征道:“七弟,你可否施法把黄巢贼人困在黄金山中。”

  谢映登皱了皱眉,心想:“如果把他们困在山中,又有瘟疫,这群人恐怕死伤过多,无奈杀生太重了。”

  魏征见谢映登没有说话,继续道:“一者,黄巢贼人动摇大唐江山,所以,为兄有此恶念。二者,如果这些贼人逃出黄金山,必会把瘟疫带出,感染百姓,徒使无辜者遭殃。”

  谢映登叹了口气,道:“大哥,这事我可以答应。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困法。”

  魏征道:“前者高千里、张潾曾把巢贼困在仙霞岭,还有鬼砌墙,接过被贼帅孟绝海步罡踏斗,逃了出去。七弟若要困在巢贼,需得比鬼砌墙的法子更好才是,能把天上日月星辰定住,地上花木土石乱掉才好。”

  谢映登笑道:“这宇宙自有轮转,哪能定得住,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大哥这样说,小弟我倒有了良策。”

  魏征问道:“七弟,有何良策。”

  谢映登道:“我看这黄金山可按九宫划分,黄巢正在中宫,我只要对中宫施法即可。我有移星换日法,可任意改变中宫日月星辰位置,纵使他能踏罡步斗,也休想逃出黄剑山。”

  魏征道:“那他们不看天,只看地,也可走出。”

  谢映登道:“我还有木石移咒。可让中宫的树木和山石不定时移动位置,而让人不知。”

  魏征赞道:“果然是仙家妙法!”

  谢映登道:“不过都是障眼法而已。”

  魏征道:“贤弟速速施法!”

  谢映登点头道:“稍等片刻。”

  等到午时三刻,谢映登有缓过一朵云来,腾云进了黄金山,到了大云寺的上空,见下方义军中咳嗽连声、病人连片,不禁叹了口气。

  谢映登顾不了那么多,在云头掐诀念咒,道:“藏鸚隐鷺,鹞子过空。奔流渡刃、疾炎过风。倒拈蝎尾,逆捋虎须。倒岳倾湫,移星换斗。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拂尘指了指天,这正在南空的日头,陡然却已到了北边。

  谢映登又念:“离合行云,星宿导海。联谿难记,叠嶂知重。凌江诣庐,浩荡极游。崔崒枯茝,木石可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拂尘指了指天,这黄金山的木石好似长了腿一般,在人不知处,片刻撒欢,不复旧位。

  谢映登乃是大罗金仙,无须什么法台,这两个咒念完,早已施了道法。

  谢映登叹了口气,返回三清观玄字号来见魏征。

  刚进房,发现魏征正在写信。谢映登道:“大哥,你不卧床休息,在写什么?”

  谢映登凑近观看,不看则已,看到了魏征写的内容,就是大吃一惊!

  究竟魏征写的什么?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