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残唐剑 > 第一六二回 抢书

  王璠凭借着自己的鬼眼,紧紧跟着黄巢的魂魄。

  邓天王让林言带着控鹤军守住黄巢肉身,自己和传能带着人马紧跟在王璠后面。

  王璠举目望去,黄巢的除秽魄已经看不到了,幽精魂还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奔西北而去。

  王璠也不够足下深一脚浅一脚,紧紧跟住幽精魂,这幽精魂越飘越快,所过处都是深山,并不一定有路,王璠还要绕老绕去去追,追了足有一个时辰,天到丑时,那幽精魂也看不到了。

  王璠使劲揉双目,急得顿足捶胸,大喊道:“我又追丢了!”

  邓天王一直跟在后面,听王璠如此说,二目中都要喷出火来,一把扯住王璠衣领,挥拳想打,又觉得不对,直急得哇哇拐角。

  传能却很沉着,问王璠道:“王将军,你跟着魂魄走出来也是二三十里了,你可曾见到魂魄拐弯吗?”

  王璠道:“空中没有阻挡,这魂却没有拐弯,飘的是直线。”

  传能道:“既然是直线,我们循着这条线往前排查,必能发现恶人作法之处,抢回主公魂魄。二位将军还需冷静则个。”

  邓天王、王璠二人觉得有理,便不再喊叫。

  邓天王道:“和尚说的有力!弟兄们,速去追踪!见有可疑之人,可疑之物,速报我知。”

  义军久在山中,自有人善于辨别方位,有的士兵观星,有的士兵取罗盘,定准方位,一行人奔西北方向寻去。

  ……

  再说张弘镜,那日用土遁逃走,一路上咬牙切齿,狠狠不忍离去。

  张弘镜坐在路边青石上休息,苦思冥想,抬眼见远处有一土台,有峨峨之势,不禁心中一动。

  张弘镜想起来之前看到过一本叫做《路崖遂书》的残书古卷中有“钉头七箭书”之术,这术对法台有要求,再加上他当时道行尚浅时,所炼效果不好,后来便再未使用。

  张弘镜见这个土台乃是“辅弼入星”的方位,正是习练“钉头七箭书”的绝妙之地。

  张弘镜来了精神,走到土台上,连连叫好。将土台略作修整,取来四块大石,分别放在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之位,又取一块石板放在中央戊己土之位,当作香案。

  有扎了一个草人,取出符纸,用朱砂在上面写上“黄巢”二字,贴在草人上,放在石板正中。

  草人头顶点三盏灯,名叫催魂灯,足下点七盏灯,名叫促魄灯。灯中都是牛油搀着符咒灰做的蜡,所点之火,一般风吹不灭。

  布置完毕,张弘镜直等到子时,身穿八卦道袍,披头散发,手持七星剑,步罡踏斗走上土台,对着草人大拜。这大拜必须三跪九叩、五体投地方可。

  大拜之后,张弘镜取出一支三寸长的小箭,扎到草人的顶上。当夜黄巢的尸狗魄便被张弘镜摆出了窍,飘到了法台上,张弘镜取出个紫金葫芦,把这一魄收了。

  张弘镜把葫芦盖盖上,甚是高兴。突然觉得身旁似乎有人喘息走动的声音。

  张弘镜心中一惊,觉得此人到了他的身后,便猛一转身,大喝一声:“什么人?”

  张弘镜手持宝剑,见背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张弘镜又仔细查找了一番,确实没有人,心想:“可能我这几日太乏了,所以才有此幻觉,不必想他。”

  后来几夜,张弘镜都是子时开始大拜草人,取箭分别扎在草人的眉心、咽喉、心脏、肚脐、肾囊上,直把黄巢的三魂七魄拜来了三魂六魄。

  这已是第六夜,张弘镜用葫芦收了黄巢的除秽魄和幽精魂,甚是高兴。此时已到了丑末寅初、日转扶桑、日光熹微之时。张弘镜在土台下一处青石上闭目养神。

  张弘镜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马嘶之声,便睁开二目,仔细去听,已听出是黄巢手下就在附近找法台。

  张弘镜暗道不好,便使了个障眼法,把法台隐去。常人看去,不过是一个隐蔽的山洞而已,通往山洞仅有一桥可过,张弘镜便持剑在洞口桥头守住。

  过了不久,果然听到有人大喊:“邓将军、王将军,快来快来!之前来闹事的妖道就在此处!”

  喊话的正是传能和尚。不多时,邓天王、王璠带领众人都到了桥前。

  邓天王问传能道:“和尚,你不是说去寻找法台吗?此处并没有法台。这个妖道虽然与我们为仇,如今要找回大哥魂魄为上。”

  传能道:“这个老道不是正经人,主公魂魄必与他有关,把他捉住,逼他开口,自然能知晓主公下落。再者,他身后山洞隐隐绰绰,朦朦胧胧,恍如幻境,法台兴许就藏在当中。”

  邓天王觉得有理,便走上前去,手持方天画戟,指着张弘镜,大喝一声,道:“妖道,可是你害了我家大哥!”

  张弘镜冷笑一声,道:“若问是也不是,须待云散水枯。”

  邓天王大怒,挺戟就刺,张弘镜举剑招架。

  邓天王是马上将,步下功夫并不擅长,灵活动转不如张弘镜,幸喜有二丈长的画戟,又长又重,张弘镜难以靠身,但是,想擒住张弘镜也是不易。

  二人战有一百余个回合,未曾分出胜负。

  王璠这时喊道:“四哥,你且休息休息,让我来会会这个妖道。”

  邓天王确实累了,便让王璠上前。

  王璠手使钢刀,与张弘镜战了五十余个回合,便处于下风,被张弘镜一脚踢倒。

  邓天王急忙上前去救,拦住张弘镜,又战了五十余个回合,一不小心,便被张弘镜一剑划到了肩膀上。

  传能见势不好,便传令让义军弟兄齐上。可惜那桥狭窄,容不下太多人,靠前者被张弘镜砍死十数个,依然不能近那个洞口。

  双方僵持了许久,如今已到了下午时分。

  传能这时走到邓天王近前,道:“邓将军,这道人厉害,你的马上武艺高强,步下却难擒住那妖道,如今僵持不下,不然以退为进,佯作退兵,留一二弟兄在暗处盯着此处,我们先去仔细商议,或四面包抄,或挖地洞,无论如何,也要把妖道擒住。”

  邓天王如今二目血红,不愿退下。王璠也觉得传能和尚所说有理,也来劝说道:“四哥,黄大哥常常教导我们兵书战策,何必如此执拗,还是听和尚的吧。”

  等天王急道:“这事关大哥性命,我如何不急。”

  传能道:“如此僵持于此,反而对主公性命不利。”

  二人这才把等天王劝住,便鸣金收兵,离了这山洞小桥。

  张弘镜战了一日,也是乏了,等到义军撤走,知道他们有诈,不敢懈怠,便绷着神经守住洞口。

  张弘镜取了些干粮吃了,回头朝土台望去,见土台上东西南北四块石头如故,中央戊己土的石板也没有变法,石板上上三下七的油灯,如今只有一盏亮着。

  张弘镜心这才安,心想:“等到今夜三更,黄巢的最后一魄臭肺魄被我拜出,那盏灯再灭了,黄巢便死了,我也就给成儿报仇了,对三娘也有所交代。”

  张弘镜不禁又想起了黄三娘,色心小动。

  张弘镜突然觉得要下一动,伸手一摸,发现紫金葫芦不见了,再石板中间看,那草人似乎没有了。

  张弘镜暗道:“不好。”也不管洞口了,飞身窜上土台,果然见石板中间的草人不翼而飞。

  张弘镜又怒又气,叹道:“这黄巢一军中果然有高人,我连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就从我眼前把葫芦、草人盗走。看来黄巢不当灭,成儿仇不当报,我还是暂避一时吧。”

  想到此,张弘镜收了障眼法,离了土台,循小路逃走。张弘镜也到了千秋河畔古城墩三清道观,在观中暂住,容后再提。

  障眼法一去,现出了土台,在暗处打探的义军急忙报与邓天王。邓天王与王璠、传能急忙来看,见这土台上的摆设俨然就是道人作法之处。

  传能看了看道:“这五行阵法俱在,十盏油灯也俱全,只是没有了草人和装魂魄的葫芦。”

  邓天王大怒,就要去砸那些石板,传能急忙拦住,道:“邓将军,这法台上布置都与主公性命有关,不可轻动。”

  邓天王忙小心避让,问那留守的义军:“那妖道哪里去了。”

  义军支吾道:“这却未曾见到。”

  邓天王伸手就要打那义军,传能急忙拦住道:“这妖道见首不见尾,岂是我们弟兄所能察觉的。为今之计,趁那妖道走的不愿,速去找到他才对。”

  义军弟兄分头去找,可惜直找到天黑二更,也没有找到张弘镜。

  邓天王满眼血丝,头发直竖。王璠、传能也很沮丧。

  传能道:“如今已是第七日的二更时分,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子时了,如果还没有把钉头七箭书在主公身边焚化,主公便要三魂七魄尽散了!”

  说道此处,邓天王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的天昏地暗,提泪横流。

  邓天王是血性汉子,向来不流泪,今日为黄巢流泪。在本部书中,邓天王大哭了三次,这时第一次。

  王璠、传能急忙解劝。传能道:“如今主公未死,邓将军此苦莫不是催主公死吗?如今我们见不到妖道,不如回大云寺守在主公身边吧。”

  邓天王无奈,止住哭声,带人返回大云寺。

  到了大云寺,邓天王、王璠、传能三人急忙赶往方丈室去看黄巢。

  林言也在黄巢床前,见三人脸色,已知没有收获,也不再问。四人未在床前,在黄巢气尚不若游丝,几乎难以察觉了。

  耳听着更鼓就要敲打三更,突然方丈室窗户被推开,从外面“咣当当”扔进来三物。

  传能捡起来观看,一个是扎着九支箭的草人,一个紫金葫芦。还有一个纸团。

  众人大喜,让传能打开纸团,只见上写二十字:“赵燕多慷慨,璋玉埋泥胎,盗道成一统,书箭起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