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残唐剑 > 第一二五回 三俊将

  半夜子时。润州节度使府北十里的后院内,多景楼外。

  忽然有人吵嚷之声,又有刀剑之声。

  还没有沉睡的节度使周宝心中大惊。作为大将,最怕的就是兵变。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周子玙才能不足,自己硬把他提拔到重位,三俊大将心中不服。

  突然,帐门大开,最前面闯进来一员大将,扑通跪到周宝的床前,喊道:“节度,大事不好!”

  周宝慌忙取来床头的宝剑,握在手中,大拇指按住宝剑剑鞘的蛤蟆口。

  蛤蟆口就是剑鞘的最前端,内有绷簧,一按蛤蟆口,宝剑就能弹出。

  周宝低头一看,是个黄面将军,原来正是三俊将之一的金面子都薛朗。

  这是周子玙提剑也闯了进来,再世盟府刘浩、武潘安刁頵紧紧贴住周子玙,使他得不到施展。

  周宝看这架势,三俊将不像要哗变的样子,便面沉如水,威严问道:“薛朗,有什么大事,要你夤夜前来?速速报来。”

  薛朗磕了个头,说道:“末将斗胆,惊扰了节度,罪该万死,还请赎罪!只是兹事体大,不敢隐瞒,所以我们三人斗胆来闯帐。”

  周宝说道:“不消多说,速速把事将来。”

  薛朗说道:“如今黄巢手下大将孟绝海已经打到了润州,清平都已被打破,主将陈晟被杀;句容县也被孟绝海打破,丹阳、丹徒等县也屡受其扰。黄巢另一员大将葛从周新登都打破,主将杜棱逃走。孟绝海、葛从周大有合兵攻我润州之势,不可不妨啊!我与刘浩、刁頵数次请求少帅报与节度,少帅都不允许,今晚我们又接到战报,说孟绝海已经攻到京口,不敢隐瞒,所以特冒昧来禀报节度!”

  葛从周攻破新登都事与孟绝海类似,借薛朗之口带过,不再详述。

  周宝听了,心中也是吃惊,就问周子玙道:“我儿,薛将军所说可是属实?”

  周子玙急忙将剑还鞘,施礼说道:“父亲大人!薛朗所说倒是属实,只是并没有那么严重。黄巢贼子不过疥癣之疾,只能在州县处讨点便宜,有父亲坐镇,量那贼人绝对攻不破我们润州。”

  周宝心中怒气,想道:“我这个儿子真是蠢材!竟敢隐瞒军情不报!”

  ……

  周子玙为什么隐瞒军情不报呢?

  原来周子玙并无大才,不仅身材瘦弱,武艺不精,性格也是缺少杀伐决断。周宝让他主持军政,三俊大将就很不服。

  周子玙觉得自己没有威严,便与姐夫杨茂实商议,杨茂实也就是前文中提到的周宝的女婿苏州刺史。

  杨茂实就说:“兄弟,不消烦恼,你有父亲撑腰,不必担忧。你只要事事逆着三俊将,这样,军中士兵都会觉得三俊将没了威严,你的威严自然树立了起来。”

  周子玙觉得有理,便依计行事,果然三俊将得到打压,但是将帅的矛盾也日渐突出。

  清平都主将陈晟被杀后,残兵败将早就套到润州报信了,三俊将都主张赶紧报给周宝,周子玙以此事不足为虑为由,将三人的提议驳回。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军令如山”,三俊将无奈,只好忍气吞声,暗中做好战斗准备。

  今天晚上,孟绝海打到京口的急报来到。京口是润州的门户,至关重要。三俊将觉得兹事体大,不能不报,就要硬闯多景楼报信,周子玙拦住不让。

  三俊将都是俊品人物,性格也较沉稳,其中金面子都薛朗性格较为火爆,实在压不住火了,喊道:“少帅,俗话说:救兵如救火,军情如此紧急,隐瞒不报,岂是做将的本分!我定要报与节度,你不要拦我!”说罢,便大步往周宝在多景楼的帐中就闯。

  周子玙“仓郎朗”拔出佩剑,指着薛朗怒道:“大胆薛朗,你要造反吗?”

  刘浩、刁頵互相使了个眼色,急忙上前家住周子玙,说道:“少帅不必动怒,薛朗并无此意。”明着是来劝架,实际上是缠住周子玙,好让薛朗闯帐。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

  周宝听了,把宝剑放到桌上,说道:“巢贼果然猖狂,竟敢闹到我润州家门口!真是欺我太甚!你们速速去准备兵马,明日一早辰时升帐,我要亲自带队去剿灭孟绝海!”

  周子玙急忙说道:“父亲大人,圣人曾说: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后楼都是天下无敌的军队,孟绝海不过是小贼,何需父亲动手!儿子愿为父代劳,去诛杀巢贼。”

  周宝不觉沉思起来。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少年人尚要戒色,周宝已近古稀之年,老而贪色,虽然身体壮健,但是也架不住刮骨钢刀,近来又疏于练武,所以也担心自己打不过孟绝海,导致自己一世英名付诸东流。自己最好不去,但是知子莫如父,周宝也知道周子玙也决不是孟绝海的对手,所以沉吟不语。

  三俊将互相看了一眼,点头示意,一起施礼说道:“节度,我三人不才,愿带兵剿灭孟绝海!”

  此话正中周宝下怀,周宝大喜,说道:“有三位将军出马,老夫高枕无忧矣!兵贵神速,三位将军快去准备,只要能剿灭孟绝海,你们可便宜行事,不需再报我和少帅!”

  三人齐声说道:“末将遵令!”说完转身出账,去准备去了。

  如今帐中只剩了周宝父子,周子玙上前说道:“父亲,这三人以下欺上,太狂妄了!……”

  周宝摆了摆手,说道:“我儿还需历练!驭人之术你还欠缺啊!”

  周子玙只好闭口不言。

  周宝又说:“三俊将平时跟随我南征北战,很少独当一面,如今单独去会孟绝海,也不敢说有十成的胜算。”

  周子玙说道:“父亲不必担心,儿子可以作为第二路军,前去接应。”

  周宝叹道:“我儿,你决不是孟绝海的对手,去了无益。”

  周子玙被说得满脸通红,问道:“这却如何是好?”

  周宝想了想,说道:“浙江西道境内,除了我润州兵力雄厚,还有杭州董昌有兵可用,我儿命他以我名义去向董昌下一道调令,让他派兵到润州接应,共同剿贼。”

  周子玙点头说道:“父亲高明!天色已晚,父亲还是尽早休息吧,儿子告退。”

  周子玙派人去到杭州调兵,暂且不提。

  ……

  再说孟绝海已经杀到了京口,劫掠一番,官府和大户都闻风丧胆,平民百姓都拍手叫好,很多穷苦人纷纷加入义军,义军声势更为壮大。

  孟绝海攻下了京口县,对刘瑭说道:“京口是润州门户,切不可在润州驻兵,以免被人关门打狗,还是到城外道路通达处扎营为好。”

  刘瑭遵命,在城外山脚下安营扎寨。

  第二天一早,孟绝海刚起来准备升帐,刘瑭带着探事兵匆匆忙忙走进大帐,说道:“孟将军,探事兵报说,润州城中发来三万人马,甚是齐整,在三员大将的带领下,奔我们杀来,打的旗号正是‘后楼都’!”

  孟绝海说道:“该来的总是来了,不必惊慌。传令下去,摆一座阴阳八卦阵,做好应战准备,我也去会会号称天下无敌的后楼都是什么样的。”

  刘瑭接令下去准备。孟绝海全身披挂,拿起偃月刀,牵过千里追风马,催马到了阵前应敌。

  果然,由远及近,传来地面震动之声,不多一时,一支官军开到。见义军严阵以待,再世盟府刘浩传令下去,摆开了一座七星阵。

  孟绝海看到官军的阵势,也是暗暗点头:“不愧是后楼都,阵法果然精妙稳妥。”

  阵势刚摆好,官军中就冲出来一员大将,只见他:面如傅金粉,唇若涂丹朱,头带束发紫金冠,身穿织金深绿袍,胯下一匹白马,名叫雪花飞,掌中使一柄方天画戟。此人叫阵,喊道:“我乃后楼都都将,人称金面子都的薛朗便是,对面贼将,速来送死。”

  孟绝海赞道:“不愧是金面子都,果然是一员俊将。”

  刘瑭请令出战,孟绝海点头。

  刘瑭骑上宝马墨玉青,挥动九耳刀应战。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二人战了三十回合,孟绝海就已看出刘瑭不是对手,急忙鸣金,把刘瑭唤回,嘱咐道:“刘瑭,我去会他,今天必有一场硬仗,你不要上阵助我,给我稳稳压住阵脚,或战或退,看我示意就是。”

  刘瑭遵令。

  孟绝海与薛朗战了三十回合,薛朗有些不敌。官军中也鸣金,薛朗退回,一员将马上冲到阵前,换下薛朗。

  孟绝海看来将,也是俊品人物,只见他:细腰宽膀如猿,齿白唇红鼻正,两眉入鬓常二目朗,生得真好模样。身穿金翠战袍,胯下白马精良,手中银枪映霞光,文相却是勇将。

  来将通报:“我乃后楼都都将武潘安刁頵是也。”二人站在一处,三十回合,刁頵也不是对手。官军又鸣金换人,上来一将。

  孟绝海见他生的:脸似银盆光照人,三山得配红嘴唇。头上戴盔玉镶银,穿一身铠似龙鳞,背后斜插鞭一根,亮银枪头素缨衬,跨下宝马玉麒麟,连人带马一块玉,好似平地起瑞云。

  来将通名:“我乃后楼都都将再世盟府刘浩是也。”孟绝海又战刘浩。连战三将,孟绝海依旧面色如常,轻松自如,偃月刀虎虎生风。

  孟绝海心中也是赞叹:“强将手下无弱兵。周宝不愧是名将,这三员将不仅长得好,武艺也都是一流的,如果不是我孟绝海,恐怕早就丧命了。”

  官军阵上,金面子都薛朗与武潘安刁頵商议道:“贼匪孟绝海果然厉害,单打独斗恐怕我们三个都不是他的对手。对贼人我们也不要讲什么道义了,我们一起上吧。”

  刁頵略一迟疑,说道:“也好!”

  薛朗把雪花飞宝马一拍,舞动方天画戟,夹击孟绝海。刁頵也晃动银枪,催马斜刺里也来助战。三人走马灯一样,围住孟绝海厮杀。

  孟绝海挥刀左右遮挡,开始有些慌乱,心中暗道一声:“苦啊!三人齐上,我命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