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残唐剑 > 第五十六回 福州

  石燕村。一个离海不远的小山村。

  堂堂的福建观察使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偏僻的小山村,去抓一个弱女子和一个文弱书生,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然而,并不是。

  大军正要去抓崔平和红绡女,突然从房中飞出来一个人,皮肤黑的像墨一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正是昆仑奴磨勒。

  磨勒喊道:“姑娘,快趴到我背上来。”

  红绡女急忙趴到了磨勒背上。

  磨勒右手夹起崔平,左手挥动匕首,飞上高墙,轻似飞鸟,疾同鹰隼,眨眼之间,已经看不到踪影。

  官兵们都惊的瞪着眼,张着嘴。

  韦岫也瞪着眼,张着嘴,很久才合上。

  韦岫没有办法,传令下去,不要再抓这两个奸夫**了。韦岫带着官军回去,组织守城去了。

  第二天,邓天王就已经到了福州本门,韦岫命令官军死守住福州城,闭门不出,备好滚木礌石,义军攻城就往下砸。

  紧接着,葛从周、孟绝海也分别到了西门和南门。韦岫认定了主意,就是闭门不出。

  福州留后郑镒与观察使也是面和心不合,他主张出战,很激愤地对韦岫说:“观察使大人,如今贼人就在城下,为什么要学乌龟,躲在城中不出,而不出去把贼人打退。”

  韦岫说:“巢贼向来就是打的游击战,擅长的就是避实就虚,只要我们能坚持住,时日一长,巢贼攻不下来,自然会撤走。就是做做乌龟又有何妨。”

  郑镒持不同意见,愤愤离去。

  ……

  从石燕村出来,昆仑奴背着红绡女,夹着崔平,一口气跑出去十里地,把二人放下。

  三人坐在路边休息。崔平唉声叹气,不停地说:“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去哪儿?”

  这时路边很多人都慌慌张张,推着车,挑着担,扶老携幼,好像逃命一样。

  磨勒拉住一个年轻人,问:“你们匆匆忙忙,这是去做什么?”

  年轻人说:“你还不知道吗?黄巢就要打过来了,我们这是去逃命。”

  崔平听说黄巢,心中一动,对磨勒和红绡女说:“我有去处了。”

  红绡女问:“相公,有哪里可以去?”

  崔平说:“我有个叔叔名叫崔璆,原来是越州观察使,后来被黄巢抓去了,听说一直就在黄巢军中,我们可以去投奔叔叔去。”

  磨勒和红绡女也没有地方可去,也就同意了崔平的主意。

  三人边走边打听,没费多大劲,真就遇到了黄巢大队人马。

  崔平到了义军营帐,对把门的说:“这位兄弟,我找越州观察使,赎个罪说,他老人家名叫崔璆,我是他的侄子,我叫崔平。”

  为什么要说“赎个罪”,因为唐朝时候,晚辈不能随随便便叫长辈的名字。

  把门的义军进去通报给黄巢。黄巢说:“既然如此,就告诉崔观察使,让他去见见他的侄儿就是了。”

  这时候的崔璆在义军中是什么身份呢?很尴尬的身份,名义上还是唐朝的臣子,被贼人抓在军中;但是跟义军的关系相处的也不错。崔璆现在跟皮日休住在一个帐中,两人比较能说的来。

  崔璆听说侄子崔平来见,到了账外来见,果然是侄子,还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昆仑奴。

  崔璆并不是崔平的亲叔叔,而是族叔。

  叔侄二人寒暄了几句,崔平介绍了红绡女和磨勒,又把之前的经过都告诉了崔璆,最后说:“叔叔,如今我们三人抬举无亲,低头无故,福州观察使又要抓我们,我们无处可去,特来投奔叔叔,万望叔叔收留。”

  崔璆很是为难,心想:“好不懂事的侄儿啊,我都是个俘虏,怎么收留你?”

  崔璆咬了咬牙,说:“你们且等一等。”

  崔璆回到帐中,去找皮日休,把侄子来投奔自己的事情讲了。

  崔璆说:“皮先生,我本就是阶下囚,怎么还能收留别人。所以,我想投降黄王,还请先生替我中间说说好话。”

  皮日休笑道:“崔观察,你这样想才对啊!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我很乐意帮忙。”

  皮日休领着崔璆到了黄巢帐中,把崔璆想投靠黄巢的话说了。

  黄巢大喜,立即加封崔璆为御史大夫。崔璆跪谢。

  崔璆又把侄子来投奔的事情说了。黄巢说:“这都是小事一桩,把令侄留在军中就是。”

  黄巢胸中有大丘壑,是志在天下的人,不仅想着战争时期,还想着以后和平时期怎么办,知道人才的重要性。皮日休和崔璆的投靠,让黄巢有了拉拢读书人的强烈欲望。

  崔璆这才出账,把崔平三人领到黄巢帐中拜谢。黄巢好言对三人好言安慰,并特别注意到了磨勒。

  崔璆带着崔平三人下去安顿。黄巢这才转身对尚让说:“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昆仑奴?”

  尚让说:“这倒没有注意。”

  黄巢说:“我看此人,貌似老迈,其实二目如炬,太阳穴饱满,必是一位奇人异士。我刚才有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有心事。”

  黄巢继续往福州进发,到了福州的南门,与葛从周会合。听说黄巢来到,孟绝海、邓天王也来拜见。

  三人都说:福州城就是闭门不出,福州城墙又高大,护城河又深,强攻一时还攻不下。

  黄巢一时也没有办法,说:“先把福州围住,等我们再仔细勘察勘察,找找福州城的漏洞再说。”

  正在这时,有人报:“昆仑奴磨勒求见。”

  黄巢说:“请他进来。”

  磨勒进了大帐,说:“大王是不是在为攻打福州的事情发愁。”

  黄巢说:“正是。”

  磨勒双膝跪倒,二目流泪,说:“大王,我可以帮忙攻城,且一定能把福州攻下来,只求大王能答应我一件事。”

  黄巢说:“老英雄,有事尽管说来。”

  磨勒说:“我本是阿非利加州的人,大食人经常依靠武力,把我们的族人抓了,贩卖到各地为奴。我就是在十岁时,被大食人抓了,漂洋过海,把我买到了大唐为奴。如今,还有很多的大食护商还在福州、泉州一带干着这样的龌蹉勾当。我只求大王等杀掉胡商,于我族人报仇。”

  听完磨勒说完,尚让趴到黄巢耳边轻轻说:“大哥,这个要求可以答应。胡商最是富有,我们正好把护商杀了,夺了他们的财富。”

  黄巢点了点头,说:“老英雄,我答应你!”

  磨勒连连磕了三个响头。黄巢命人赶紧搀扶起来。

  黄巢说:“老英雄,这福州城如何破法,还请明示。”

  磨勒说:“我知道福州西城门不远处的护城河比较浅,徒步就能过去。你们可派一只二十人的精兵,我可以把他们背上城墙。你们有人进了城内,再从里面打开城门,还不容易吗?”

  尚让、邓天王众人都面面相觑,半信半疑,不相信磨勒能背人上四丈高的城头。

  黄巢却说:“我相信老英雄说的一定不是虚言。各位贤弟,谁愿带人去立这一功。”

  葛从周自告奋勇说:“我愿去!”

  黄巢说:“好!行动就在今夜三更。葛贤弟,你跟磨勒老英雄,等到进了福州城,偷偷把西门打开,以烟火为号!其他众位将领都要做好准备,等城门打开,一起攻进城去。”

  当夜三更,葛从周二十人都穿上夜行衣,跟着磨勒顺着小路,趟过了那处浅的护城河,到了福州城下。

  磨勒弯下腰,背起一位义军,腾身而起,如苍鹰一样,轻飘飘飞上城头。

  葛从周众人都大吃一惊,暗暗敬佩磨勒轻功如神。

  磨勒又跳下城头,接连把二十人都背进福州城。

  葛从周带人悄悄潜伏到西城门前,暗中把守城的官兵割喉,吱呀呀把城门打开,放下吊桥,把事先准备好的烟火点着,“啾啾”窜到半空,爆炸开来,又响又明亮。

  这时官军发现不好,再来阻挡已经来不及了,黄巢已经带领义军如潮水般杀进城中,与官军短兵相接,一场巷战,直杀到天亮,才把官军的抵挡全部镇压,夺下了福州城。

  韦岫半夜中被杀喊声惊醒,听到人报说,义军已经杀进福州城来,韦岫一开始还组织官军抵抗,后来发现难以抵抗,就赶紧回家,收拾收拾,带着家人和卫队,出了东门,匆匆忙忙逃命而去。

  韦岫一口气跑出了五十余里,东方已经开始泛起来鱼肚白,突然路上突然有很多树干树枝子挡住了去路,有个人站在路的正中央。

  韦岫催马上前,说:“前面是什么人?我是福州观察使,快快闪开道路?”

  对面那人不仅没有让开道路,还往前走了走。

  韦岫借着朦胧的晨光,仔细看了看,看对面那人肤黑如墨,说道:“不好!原来是你!”调转马头就要逃走。

  这人正是昆仑奴磨勒。

  韦岫要跑,那还能来得及。

  磨勒如鹰一样飞起,拿起匕首把韦岫的人头摘去,转眼间踪迹不见。

  没有人头的身子在马上跑出去三四十米,才倒下。